破灭、堕落、崩溃、妥协——泡沫时代下的混沌青春《电气马戏团》

军国主义的黄粱一梦，广岛协议的经济破灭，日本一直是颓废青春文学的沃土。流媒体时代的观众，可能更为熟悉已被影视化的作品，前有《人间失格》，后有《欢迎来到NHK》。而本文要讲的《电气马戏团》，大概也同属一类。二刺猿评分网站Bangumi书籍类排名第 49，读者评价惊人一致。
文题“电气马戏团”，既是主角创建的文本网站，也是那段混沌混乱、糜烂颓废的青春，还是那个破灭时代的青春缩影。
我并非常读颓废文学，也不是作者濑户口廉也的粉丝，只能算是读过几本小说的萌新。《电气马戏团》的主线故事并不复杂，它描绘了互联网黎明期的一个青年，从家庭崩坏、大学辍学，到无业游民、自我堕落、逃避现实，一步步走向毁灭的青春。其中有过挣扎，想要回归社会，想要重新振作，但种种因素的堆叠还是将结果引向了失败的必然。泥沼般的恶臭环境容不得你的改变，最终让人只能溃烂其中。
封面 虽然全书充斥着强烈的虚无感、颓废感、压抑感，竟是些丧失堕落的故事，但却没有一星半点离奇感。让读者认为这是现实，而非虚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好似一本自传。即使不加分析、纯凭感觉地阅读，你也会发觉，作者在有意识地重复：我最终活成了我讨厌的样子。嗤之以鼻的父亲、嗤之以鼻的药物、无可理喻的暴躁，投射在男主的行为上，成为了原本讨厌的人、做着原本不屑的事，也许理解了其中缘由，也许只是被生活推向了那里。对于自己血脉的一段描写尤为真实。怨恨混账老爹，可坦言自己到底流着他的血，会觉得恶心，又无可奈何。表面上男主接受了它的宿命，实际上他逃避现实，只是为自己的行为与堕落找了一个借口。即是是我这样家庭环境稳定、学习尚可、除了没有女朋友别的都还算顺利的人，也在本作的某些地方找到了强烈的共鸣感。
作品时代设定在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期，对比今朝，想来也是有些讽刺。主角所写的网络日记，其实与前几年尚不能恰饭的自媒体无异。抱着莫名其妙的义务和不知源头的“日记瘾”不断更新，有的人追求潮流与他人的围观点击，有的人自恃清高地坚持着风格。对别人的作品指指点点，对讨厌的人吐口水，又对喜欢的人献殷勤，宛若电气的马戏团。本作成书的2013年估计没能料到当下自媒体的体面变现，但即使是这样，文中对自媒体本质的刻画依旧一针见血。包括现在大半夜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我，也不过是书中马戏团的一个小丑。
插画全书最令人震颤的，莫过于主角对真赤的感情。看似真挚热烈，实则虚无缥缈。真赤从一开始便与主角不在一条路上，两人貌合形离，嗑药般的恋情，最终必然走向幻灭。这段荒唐的感情经历，原本的救命稻草，也最终化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其中的扭曲，除了亲身阅读，实在难以传述。说来惭愧，笔者现在追求的桃色青春，与文中救济他人实现的恋爱，在本质上是无异的。不过是一种填补残缺灵魂的方式，不过是一种弥补青春遗憾的方式。是可鄙的，是可憎的。
然而，本质上我丝毫没有解脱。我不去追求、不去享受能从社会中得来的新事物，无法从自己孩提时期缺失——抑或是一心以为自己缺失——的部分中走出，一步也没能前进。而真赤又出现在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我便期待借由拯救真赤，使自己残缺的灵魂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