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果屋】九辫儿篇（叁）

不上升蒸煮
“带我走吧。”
“是。”
洞里的粥还微微温着，袅袅地散着香气，阳光直直地打在地上有些晃眼——仍比不得张云雷的眸子。
杨九郎低头有些局促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试探地上前一步：“山路难行，我抱您走吧。”
少年精致的下巴紧了紧，旋即点点头，落入了早就做好准备的杨九郎怀中。
山上空气十分清冽，风拂过树叶，鸟扑扇翅膀，还有杨九郎在他耳旁聒噪——这么多声音第一次搅在他耳郭，搅得他十几年来像一潭死水一样的心悄悄动了一下。
张云雷把头搁在杨九郎颈子旁：“哥哥，你都说了一路了，不渴么？”
杨九郎也不尴尬，笑了笑：“怕你无聊，我多说两句。”
“嗯，你说吧……你经常去外面玩吗？”张云雷笑盈盈地把头埋好，没有让杨九郎看到表情。
“嗯……算是吧，外面有意思啊，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下山，看到一个小伙子在买鸡蛋……”杨九郎粗粝的少年音在他心头磨来磨去，裹着心上多年的沉疴，轻轻地在软肉上戳了一下。
下了山杨九郎才把他轻轻放下，解下头绳把自己的手腕系起，另一头递给他：“山下是集市人多，你拉好我，我带你去吃糖葫芦。”
张云雷眼睛亮了亮：“糖葫芦！”
“等下山了你想吃的都给你买……你拉好我。”
张云雷紧紧地攥住手里的头绳，舔了舔嘴唇跟着去了集市。
集市不大，人却不少，摩肩接踵的，张云雷是不惯于与人抢路的，于是被推来搡去的像个破布娃娃，他也不恼，眼睛扫过路过的一张张新鲜的面孔，拉着绳一步一步往前挪。
杨九郎回头看了他一眼，长相精致娟秀，衣着华贵看起来又涉世未深，路上已经过去几波想在他身上捞些油水的了。
实在是小少爷身上是真的没钱，不然怕是皮都被扒掉了一层。
张云雷自然也是能看到的，抬头看了杨九郎一眼，耸了耸肩，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杨九郎心里痒痒的，伸手把张云雷护到怀里，一只手隔开周围的人：“有什么想吃的吗？”
张云雷靠在一只手撑起的一方小天地里，略略舒服了些，慵懒的声线滑出来：“这里卖的食物，我都还没尝过，我们每个都吃一点行吗？”
“每个都吃，怕是要撑破肚皮了。今天只吃三样，糖葫芦不算，待到了我家附近有更大的集市，你若是想吃，来日方长，何必难为自己的肚子？”杨九郎噙着笑，这便许下了以后。
哪有那么多以后呢？
张云雷没说出口，只应了一声好，有些留恋地看了看路过的梅菜扣肉饼。
“我……我午饭只能吃三样，但晚饭还得吃，不然我们带一点当晚饭也好。”
“那好，你喜欢什么，只买上便是，别吃撑了就行。”
刚烤出的饼酥脆鲜香，张云雷眯起眼一脸餍足，第一次开始期待起了别人口中的以后了。
以后……以后……
多么可怕的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