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果屋】九辫儿篇（贰）

不上升蒸煮
“云雷，当心你妈……这辈子……我对不起她……你要好好活着……”
风光了一辈子的蛊术山庄庄主，像条死狗一样被操纵了一生的蛊虫啃嗜殆尽，张云雷守着那副骨架，从清晨坐到日暮，推门出去是戴着白花的，端庄优雅得不可方物的，他的母亲。
他仰起脸，看着母亲程式化地流下眼泪，游刃有余地举办葬礼，优雅地登上了庄主的位置，挂着得体的笑容将他送进蛊池……
张云雷猛的坐起身来，背后已经湿透了。
又做噩梦了。
头剧烈地疼了起来，眼前一阵阵眩晕，眼前的山洞几乎和梦境里纠缠了他一年又一年的底下蛊池重合了起来。
张云雷咬紧了唇，血从还没长好的痂里渗出来，然而这疼也没把他带出来。
“少庄主，你醒了？”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一记重锤轰在张云雷的耳膜，敲直了他的脊背，摆出练了千百次的完美面孔。
“少庄主，你的嘴……”杨九郎迟疑了一下，拿了帕子在他嘴上按了按：“魇住了？”走到他身边坐下来顺着他脊背往下捋：“别怕，别人找不到这儿来，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就带你去我家，你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我买了粥和馒头回来，快坐起来喝点。”
“你……你不问我……”张云雷试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杨九郎一个馒头堵了回来：“我不问你，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你不回去了，我就去别的地方找个营生，我对蛊术山庄没感情，只对少庄主忠心。”
话就这么撂在地上，触目惊心。
张云雷接不起这么沉重的感情，压的他呼吸也重了几分。
“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啊。来，尝尝，今天一早买的粥，排队去粥铺才买到，每天限量十份，这种粥铺居然没倒闭？”杨九郎把碗递到他嘴边，张云雷低头喝了一口。
大米软烂粘稠，滚烫香甜，是几乎没有过的熨帖。
张云雷小口小口咽下粥和馒头，山洞外面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来，杨九郎轻声问了他一句，然后扶着他去了洞外晒了晒太阳。
阳光正好。
张云雷眯着眼长叹了一口气。
“九郎，带我走吧。”
我想把自己平铺在阳光下，佯装所有的阴暗都没有来过。
带我走吧，不要回头。
这才应该是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