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草原上的含羞草(2)

临近尾声他愤然跪地，却依旧挣扎着站起来的那一个瞬间。
那是一个战士在耗尽全部生命力的最后一个时刻，他依然顽强地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以一个站立的姿态，来为这短暂的一生，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个瞬间，他脑中浮现的，或许就是自己脱下战袍的那一刻。
他心中牵挂着的，必定是那遥远的家乡，思念着的亲人，兴许还有那落在心里，鹊桥边的回眸一笑。
他将这首歌曲里的悲壮，婉转的哀伤，还有未完成的遗憾，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沉浸在那样的氛围里无法自拔。
听众久久地被震撼，一时间忘记了该有的反映。他们或许听不懂歌词里的蒙古语，却并不妨碍他们读懂阿云嘎想表达的情感。
歌曲里既有唐诗人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的意境，也诠释了宋词人范仲淹“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的愁绪。
这一刻，他跨越了语言以及民族的障碍，真正地做到了，声入人心。
打开信封，看到是替补建议的时候，阿云嘎有失落，有黯然，却独独没有遗憾。因为，他已经把他所有的能量，都奉献给这个舞台了，所以他无悔。
他总喜欢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包括，去爱上一个人。
因为他不希望，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回首往事，他会因为自己的矜持和有所保留，而遗憾终生。
就算，他的手段并不光明磊落。即使，最后的结果是，求而不得。而他，也因此无法再爱上他人。
可他，已经尽力了，所以也无悔。
也曾经拼了命去争取，所以，也无憾。
他用右手捂住了疼痛着的心脏，那是他曾经种下的因。
所以结出的果，他也要一并承受。
弯腰，他给行业出品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留恋地环顾了一下这个记录了，他最好的，三个月的舞台。
然后，时间的轮盘似乎被他刻意调慢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深，连眼睛眨动的频率都下降了，似乎不愿意错过，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又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小心地埋藏在心底。
每一次的眼波回转，都书写着缠绵的爱意，每一回的眨眼停顿，都谱奏着不舍的恋歌。
却也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求来的。
周深攥着手里写着首席的信封，抬头撞上了阿云嘎的视线，他的眼眸清澈而明亮，仿佛是草原上星光灿烂的夜空，纯粹而动人。
以往他眼神里的那些阴霾，执念与狂想，像被风吹散了的雾霭，而那躲在迷雾深处，剩下的，仅仅是，满满的，只他一人的倒影。
这让被他深深看着的周深，莫名生出，他是被爱着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莫名地，让他鼻头发酸。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那首歌，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壮烈牺牲的战士，而是一头草原上孤独的狼。
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在渴求着这世界的所有温暖，却始终求而不得。
在他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他对着长生天，诉说着他对亲人的思念，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而唱腔里的那一声呜咽，则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