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我的一个道士朋友。(11)

因为那时他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却把我的手，握得生疼。
最开始我是不愿去想。
他把一根手作的发带视若珍宝，无论是睡梦还是醉酒间，喃喃念着的名字都只有两个字。
磊磊。
成亲几十余年，他从未碰过我，我也聪明的什么也不说。
看起来相敬如宾，实则是相敬如冰。
我想我大概不是一个恶毒的人，但我在我的一生里，也做过一件恶毒的事。
那时家里都要他做官，他却不肯。我的兄长来要我去劝劝杨九郎。可我又有什么能耐，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挂着妻子之名的陌生人。
兄长又问我杨九郎有没有什么特别忌讳的人物，或许他可以去找。
忌讳的人物我不知道，记挂的人物倒是有一个。
“九郎他，似乎与成亲当日的那位道长关系颇近。”
后来就是他做了官。
后来就是他弄丢了发带。
我想，他定是前半生太过恣意，才要后半生不断妥协。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其实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我曾以为，只要一直像他说的那样知书达理，同他朝夕相处下，他也一定能分我一星半点的喜爱。
但是没有。
就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从未叫过我他一句娘子或是夫人。
再后来啊，他终是在活得不像自己的日子里，患上重疾。
“咳…这么多年，对不住。”他卧在床上，艰难的对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站在他的床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杨九郎，你以为我们真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你又怎么会懂。我们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杨九郎，你始终都在为了他迁就别人。而我，始终都在迁就你。成亲一事，你是被迫的。可我，是自愿的。所以我活该一生如此悲哀。
他的墓，就建在那座山的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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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死后，我上过一次山。
那天是他的祭日，我在晨曦刚刚放满的时候进入了道观。
我站在门口，他却没有发现我。
和我不同，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他似乎已经做了住持，身边跟着的一个小道士，正在缠着他讲故事。
“师傅师傅，你给我讲个有趣儿的事吧”
“我一生只出过一次山，怎么给你讲故事？”
“那这观中，就没发生过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开口。
“的确有一件，但不算有趣，是个傻道士的故事。”
“师傅讲给我听嘛。”
“好。”他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从前啊…我有个道士朋友，他冷冷清清的，愿望是能陪着他的师傅在观中度过一生。后来，他遇到了一个公子哥儿，那公子哥儿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见过，都知道，一时间迷了这个道士的眼。再后来，公子哥儿不告而别，他却抛下一切下山去寻人…”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他们在一起了吗？”
“然后？然后公子哥就成亲了。这个傻道士，就不见了踪影。”
“那…那他去哪了？”
“兴许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