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我是在清晨的凉风中从睡眠中苏醒的。
睁开睡眼，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洒在了我的眼前，在白色的被褥上抹上了一片金色。房间内的陈设渐渐在眼前清晰了，墻上挂着的大镜子，床头的那本旧书，古老破旧的衣柜，躲在墻角的那一盆花，衣帽架上那顶褐色的旧帽子，那件黑色的大衣，还有地上横着躺着的两只大箱子。
我揉了揉眼睛，慢慢从床上爬起，慢斯条理地穿好衣服，看向了床旁的镜子，镜子正对着窗，在那一方镜面上映照出了窗外的万物。
正是清晨，一切仍然睡眼惺忪，树木一个倚着一个，慵懒地站立着。树枝上，几只早起的鸟儿慢悠悠地梳理着羽毛，阳光从树枝的缝隙洒在它们的身上，红色的喙，亮蓝色的羽毛像托帕石一样闪闪发着光，那从天空上投下的光，在鸟儿的身上折射，投入在镜子中，再进入我的双眼，我的思绪也随着双眼，随着那不断折射的光，进入了天空。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那树枝上却早已没有了鸟儿的踪迹，它们离开了，不知去往何方，留下的，只有耳畔翅膀拍动的声音，和那随风飘落，如同蝶一样的羽毛。
我从窗前退了下来，再一次看向这个房间，这个我生活了很久，又小又窄的房间。我环视着四周，看着那些我无比熟悉的陈设：那个衣柜，我曾在上面刻下了自己对自己的话，我曾在上面写下自己荒唐幼稚的故事，那古老黝黑的刻痕里，流淌着我的天真与幻想；那盆花是我从家附近的小溪旁挖来的，花盆只是一个破罐子下面凿开了几个小孔，花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一开始，我本以为它不会存活，可它还是活了下来，虽然不茁壮，但仍然生存着，每当我无聊时，我总会和它说些话，有时它也摇摇头回应我：那面大镜子，我可以从镜子上看到窗外，每当我看见镜中的世界时，世界似乎都浓缩在了那面小小的反光面上，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但我却要与他们分别了。
我也要离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它们相处了。我就像那些鸟，将要飞向那片天空。
我呆呆地站在房间里，时不时漫无目的地踱来踱去。
“咔哒。”
我听见了什么，那似乎是命运的声音。
我低头看了看表，表上的指针指向了一个我已经默念过无数次的时间——
我要走了。
我机械地戴上帽子，披上大衣，拿起行李，慢慢挪出房间再关上门，门与墻壁间的间隔越来越小，那从窗外流入房间的光越来越小，最后，门关上了，光也消失了。
我转身离去，向外走去其他房客还未起床，门廊静悄悄的。门廊尽头的光刺眼而闪耀，我慢慢接近着那光，越往前走，那光芒越发闪亮，但却并不像先前那样刺眼了，渐渐地，我进入了那光中。当我站在光中的那一刻，那光便不再夺目了，一切都明晰了。我看到了那个新的世界，树木，房屋，天空，风......我曾千万次见过它们，但此刻它们如此陌生而可爱。
“启程了。”我轻声说道，回過頭看了看那個我曾居住的地方，拉了拉帽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