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逸×我』壹玖零壹
我就在这样的咒骂声中呱呱坠地。
听我爹说,太姥爷原先是个王爷,洋鬼子来了以后就带着大儿子去了避暑山庄,只在空荡荡的王爷府留下了我姥爷和我娘,那时候我娘还算个格格,家里的唯独剩的那个小丫鬟成天格格老爷地叫,只怕这三个人饭都吃不饱。
娘和姥爷一直锦衣玉食,又不会干活,一开始姥爷出门找人家卖肉的买菜的打打下手,也能捡些边角料过活,后来娘嫌丢人不让去了,姥爷偏偏又抽上大烟鸦片,弄得那座王爷府也租出去了。
当时我爹是个有名的珠宝商,看我娘身为格格文化不浅,就带着家丁来提亲。
那天我娘戴上家里唯一的耳环,侧着身人家就看不见另一只耳朵,跟我爹谈着彩礼钱,我姥爷就跑了出来拿起桌上的几个银元宝跑出去买鸦片,我娘当即说道:
“我明天就嫁给你,不要彩礼,唯独有一个要求,婚礼要大办,让全城的人看看我嫁的是什么人!”
后来的日子也不安宁,那会我爹跟一个洋人做珠宝生意,我娘当时就看见那洋人拉了一车货。
她恨啊,恨鸦片,是那玩意儿让她没了家,没了王朝,她当时就冲出来把那洋人推了出去,那以后生意就不好做了,洋人那官大,得罪一个全家都别想活,没过多久,家里的东西全被人抢了去,去报官不顶用,洋人的官司不敢打。
不过后来我爹也没骂过我娘,他说推得好,打的好,生意不做了罢了,谁让他们卖来那种东西给皇上吸。
等我出生时,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爹给以前的工作伙伴打着下手,娘偶然给人缝缝补补,日子也过得下去。
我上边还有一个哥哥,下边有个弟弟,那年头女孩不值钱,大部分穷人生个女儿就扔了,而我娘天天说,这是格格,扔不得,扔了就是忘了祖宗,我不知道格格是什么,只能傻乎乎给人家说,我是格格,我娘说的。
我六七岁的时候,成天吃不饱,弟弟饿得哇哇叫,我和我哥就到大街上,站红薯摊旁边一动不动,有时候到最后了,剩下点烤糊的红薯卖不出去了,给我俩掰上一瓣,我就藏兜兜里给弟弟带回去。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久不了,就给爹娘说我想去唱戏。其实我哪里知道唱戏是个啥,就知道戏园子里管饭,我娘说,那是下人干的事,格格怎么能上台子给人家唱戏,最后看了看家里见底的米缸还是同意了。
在戏园子里,老妈妈见我年龄小,不让我学戏,我就帮着做点饭打点水,没活儿的时候就坐那走廊上听大姐姐唱戏,时间长了也学了不少诗啊词的,每天给大家盛饭,留点锅底就自己吃了,别说,那味道可比家里好多了。
老妈妈有俩儿子,大儿子成绩好考来了个官,小儿子和我差不多大,叫个敖子逸,也爱读书,每天读完书就跑园子里来找我玩。
他乐意跟我玩吧,也是有原因的。他第一次来戏园子的时候,老妈妈就不让他理那些大姐姐,这些唱戏的多是十六七岁,过了二十唱不了了,就卖给妓院了。
那段时间,我成天睡过午觉就洗把脸,穿上那件粗布衣裳在长廊里学人家唱歌,三儿就从老妈妈那偷偷拿点叫花鸡水晶饼给我拿来,我吃饱了就给他比划两下子最近学的把式,什么《扫雪》《让成都》唱的可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