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的我们（二）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病似乎加重了不少，疼得一宿一宿难以入睡。这一年马上就要结束了，已经31号了，其实我能感觉到，我可能没有几天了。九良和孟哥要去南京跨年，他们走之前告诉我，他们返程的车就在演出完不久，连夜赶回北京。“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在南京休息一晚上吧。”我说。“有什么呀，在车上不一样睡觉嘛，省时间，早点回去陪你啊～”他轻描淡写地说。这会总是会胡思乱想。“是不是我剩的时间不多了，我的病很重，对不对？”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没有，我都说了你出院咱们就结婚的，我能骗你吗？你就好好歇着，别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乖啊。”他揉揉我的头发。我没有言语，闭上眼睛睡了。
九良离开的第二个晚上是跨年夜。我疼了整整一夜，眼泪混着汗，枕头都湿了，妈妈也一晚上没有合眼。直到天慢慢亮起来的时候，九良出现在了门口，我跟他们说：“我好累...想睡一会...”说完，意识好像就不那么清楚了，只模模糊糊记得一堆大夫还有一堆护士过来，再等我清醒一些的时候，我好像换了一个地方，脸上还戴着氧气罩，身上也戴着各种仪器，进来的人穿的都是无菌服。“大夫，我爸妈呢？周九良呢？”我努力讲出几个字。“他们在外面，你想见他们是吗？”我点点头。“好，我去叫他们，不过要等一会，他们要换衣服。”
过了一会，门口进来三个人。我看到了妈妈红肿的眼睛。“爸爸，妈妈，我是不是在ICU，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问他们。“没有没有，在ICU咱还能出来，没事，你很好，真的。”九良抢话道。“叔叔阿姨，我在这陪陪她吧，你们出去休息一会儿，叔叔，您多安慰一下阿姨。放心吧，这有我呢。”九良转身冲他们说。“你...”“没事，你们去吧。”九良拍拍我爸爸的肩。
等他们出去，九良弯下腰，他离我近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也有些红肿。我什么也不问了，我知道，他们不会告诉我实话的。“你要不要睡会儿？”九良抬手理理我的头发。“我不睡，我想再看看你，可能我看见你的次数真的不多了...”我眼里不觉噙满了泪水。“傻姑娘，说什么呢，我保证以后天天都能看到我，真的，我能活多久就能让你看到我多久。”他朝天竖起三根手指。“我不信。”“我有没有骗过你？”“...没有。”“对呀，我虽然是个臭说相声的，但是我不会骗你。大夫说你要多休息，快闭上眼睛睡会儿，我不走，在这看着你。”“你不许走。手给我，我要拉着你。”九良眼睛弯了弯，把手递了过来。他戴着手套，我握不到他的手，只能隔着手套握住他。“晚安。”我努力挤出一个笑，我知道，那一定丑极了。“晚安。”他朝我比心。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真的好累，只是分外安心，我手里握住的是我的未来。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大夫扯醒的。“让你进来看病人你怎么还睡了！添什么乱！！”我竟然趴在床边睡了，我往床上看去，看到的是我自己。“我怎么了？”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你干什么？跟我去叫家属啊！”一旁的大夫厉声道。“啊我这就去！”一面跑一面想，“我是不是和九良灵魂互换了？”“哪位是锦君的家属？”大夫喊道。我看到爸妈急急忙忙跑来了。“其实你们应该也知道的，锦君...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住院的那天就已经是胃癌晚期。家属可以考虑...拔管...”我爸妈陷入了沉默，我站在一旁，愣住了。我没想到自己病得这么重。“如果...不拔的话，是不是也没得救了...”妈妈已经泣不成声了。“...是的...而且...可能会让她更痛苦，因为她很疼。”“...拔管吧，我去签字。”爸爸发话了。“...好，那您跟我来。”大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