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彩虹(2)

雷家在千年前是名震江湖的武侠世家，祖师爷即是铸剑名家，亦是舞剑高手，不仅锻造出天下名剑“饮雷”，更是独创出“打雷剑法”，七七四十九招、一招有四式变化，玄妙莫测，打败天下无敌手。可惜后来雷家败落，后人资质平庸，四十九招“打雷剑法”传到雷大剑手中只剩三招十二式了。
这三招十二式被他把玩得百无聊赖，他传承着千年来的雷家祖训：雷雨之夜，必舞此剑。他父亲临死前也喃喃说着这祖训，却始终没告诉他为什么。时光打磨了锐气，精于剑术的他渐渐疲于舞剑。可是当初，大概三十年前，大剑客刚开始学习“打雷剑法”时也是如儿子这般激动，以至于练功过程中不小心误伤了自己导致无法生育，单身了几十年的他当看见六岁的雷迪剑时便觉得十分投缘，于是收养了他——毕竟老祖宗的东西要传下去。
霎时间，一道电光撕破天空，大地吓得煞白了脸，巨大的纸张撕碎的声音从云深出传来，大地冷静下来又黑了脸。豆大的雨点泼洒下来，仿佛天地万物泪水滂沱。
“锵——”，一声清脆的剑鸣，大剑客带着那柄名为“饮雷”的千年古剑腾跃而上，长锁微震，“儿子，看好了！”他踏空旋身出剑，瞬间搅动得风声嘶叫，每一滴雨砸在剑身上的空鸣还未来得及漾开便被下一剑斩碎。浓稠的雨夜中翻卷出无数锋利的剑气，曤白的剑光不时煊出一丈完整的方圆，却在下一秒被黑色的身影撕破。寒冷的剑意如龙卷风一般以大剑客为中心奔涌而出。“轰隆隆——霎——”又是一阵雷鸣电闪，天地瞬间失去了色彩，连远方的华灯也黯然无光，只留下惨白的一片，寥寥几笔勾出了大剑客雄浑而飘逸的剑姿。
立在索上的儿子心潮澎湃，却也被那剑意逼得瑟瑟发抖。他断断续续地跟着比划动作，如痴如醉。
跨江大桥的桥身被完全埋在瓢泼大雨和昏沉夜色中，连成一只巨虫的汽车打开车灯，疲惫地向前蠕动。毫不知道它们的头顶正上演着曾经让天下人震怵的古老剑法。
大剑客稳稳地落于长索，身上竟蒸腾起了薄薄的雾霭，转瞬间又被大雨冲刷消散。他说：“方才那招叫做＇风掣雷行＇，是＇打雷剑法＇最基本的起手招数，接下来的一招是＇一雷二闪＇，是专门用于躲闪的。”他也没看一眼儿子，自顾自地再一次提剑而上，闪电有预见似的快速迎面劈来。大剑客毫无畏惧，举起“饮雷”剑一记怒斩，刹那间惊雷像条暴戾的白龙从剑尖爬上剑身，吓得儿子大呼小心、心惊胆颤、颤颤微微。大剑客旋转身体带着雷龙飞速上升，挥舞利剑，雷龙像是空中烟花破风怒放、随即散去，大剑客毫发无损。儿子看得目瞪口呆，小小的身体也微微散开雾霭。这一次大剑客回来时长袖拂过儿子的手，竟然是干的！儿子大吃一惊——雨水还没来得及接近大剑客的身体就被他浑身的热气蒸发。
“最后一招，”大剑客有所犹豫——当年他正是被这招剑法所伤，也正是这一招在他完全掌握后他便开始厌倦手中的“饮雷”剑。他花了几十年也没能探寻出继承了这身绝世武功的意义，只是因为有要将它传承下去的责任和祖训的约束，否则他几乎没有任何执念继续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