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讨论“团聚”时(2)

最先来的是几厘米高的圆盘状小机器人，吸干了地上的血和浸满血的表层土壤，默默伫立了几分钟后又把土吐了出来，上面已经没了血迹。然后赶到的是梭状的大号清理机器人，恰似一口棺材大小；它把死者塞进自己体内，合上开口从原路开走了，大部分圆盘机器人排成一列跟在它后面。几个留下来的圆盘机器人处理完尸体压住的浸血土壤，也排成一列自己走了。
南希把车开得飞快，“该死的！”她又骂了一声。她仍看不惯这样的人，虽然现在参与者没意见就合法，但影响别人还是要受罚的。刚才那人当然没有就这样辞别人世，依据“生前”的嘱托，他的身体将被复活，重新灌入记忆。“他们真是懒鬼！用了多长时间的消音器了，也不换个新的！迟早把他们都诉讼了！”然而她车上的机械助理并没有出现与她谈论诉讼时间和诉讼等级问题，看来它的智能足以分清谩骂和指令。
如果有的选，她当然不会跑这么远的路——什么事用全息投影不能干呢？假如连投影都干不了，她不明白“团聚”的作用何在；“团聚”确实很麻烦，聚集到一个星球倒是好说，顶多打个“飞的” ，现在甚至连钱都不花了，在星球表面移动才是真正困难的，尤其是这种乡下的星球，人口才几十个亿，其中一多半是刚才那种傻乎乎对射或者大吹大擂互相伤害的。
但没办法，有人喜欢团聚。春节两万年前就有了，每年团聚一次，每年团聚一次！连“年”的概念都为这鬼玩意儿保留着！自己也活了多少年了，每年都这样，尤其是全文明经济发展饱和之后！唉——真是吃饱穿暖想叙旧，饥寒交迫喊父母！说到父母了，自己的父母，又能令自己怎么说呢？抱着回家的念头选了个这样的星球当家，是叫“地球”吧？住在故乡有什么实际作用吗？这里特方便？特舒适？特能为人类做贡献？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下了车，心里还气愤地念着：“春节这样的破东西还是早取消了更好吧！”
然而当南希到和父母碰面的地方，看到那两人时，心头的坚冰突然打碎，一河心血春暖花开，“爸、妈，我回来了！”
3.
公元120192019年，正值人类收到M87黑洞系文明回信两千零一十九万年纪念日，尽管每年庆祝，但因为“地球去电”正是公元2019年发出的，显得尤为‍隆重。‍
“你真不参加了吗？可惜啊！”望着眼前的人类，他显得很遗憾，“难得你们的‘年’和我们的‘复电日’重合起来！”
“这恰恰就是我不得不传送回去的理由啊——过年！”
“难道你们所谓的‘团聚’对肉身真得那么看重？甚至能帮你支付传送的费用？”
“唉，这就是我们种族的特别之处了。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期里，因为传统交通工具超越光速倍数的限制，人类的发展停滞了。
“那时，我们整个种族占尽了附近的星球，几乎所有东西的产能都过剩了，根本不存在交易，一切都随便拿随便用。
“这一时期，春节这个习俗真的消失过。因为过与不过区别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