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须吃吗

炸爷难得雅兴,随手点了家茶楼消遣。
灯火零星缀在四方小院的廊道里头,戏台上唱得热闹,周围拥簇的是成片的海棠、牡丹,每片瓣儿上都染着胭脂色,开得饶有醉意。
刚落了二楼的雅座,管事的眼尖,瞧这位爷墨色长衫下是遮掩不住的贵气,蹭蹭跟上来亲自招待。白瓷碟盛的马蹄莲、哈蟆酥、臭千张,整桌清一色甜食,伸手把细软压在梨花木雕的桌上,再来盏盖碗茶。
踏着刚浆洗干净的旧布鞋,冲茶伙计赶忙上来侯着。任他那把长嘴铜茶壶翻出怎样好看的花,炸爷只顾单手倚在栏杆上,侧身去看台上的角儿。
一出《生死恨》极尽缠绵意,引不少看客潸然泪下,藏在头饰后头的鬈发没绑好微露出头,炸爷放下手中的纨扇,嘴角扯出一个浅笑,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冲茶伙计眼底,手一颤,滚烫的水险溅出来,悻悻端稳了,待茶叶漫浮,涨到八分,一个挑高过肩,收壶。动作潇洒利落,茶没起一点沫,桌上也是干干净净。
收回暗沉的眸,茶盖轻刮几下,沱茶香浓得直往鼻尖里窜,入喉醇爽回甘。
“这茶不错,”炸爷瞥了两眼躲管事后头的伙计,开口,“你叫什么？”
小伙计眼观鼻鼻观口,大气不敢出一声。
“小角,他叫小角,老爷。”管事暗骂几句,死命拽他衣角,伙计却纹丝都不带动的,急得他背上额前冷汗直冒。
“小角？这名不错。”
伙计提着口气从边上退出来,身子还没站稳,又听他添了句。
“不过没须须顺耳。”
须的瞳孔猛缩紧了,僵在原地。曲毕,楼下满院鼓掌喝彩声连成一片,脑袋里闸门卸了洪,危腾跌荡之后，似乎除了苍白无力外一切都如镜花水月一触即失。
“过来坐,不是爱吃甜食的吗？”
炸爷自顾着招呼,眼底盛满半明半昧的流光。夜还长,猫捉鼠的戏结束了总还留些余兴,至于再如何消遣都是不好明说。
“上米酒,整坛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