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

我走进课室，吵闹的声音顿时停息下来。
一双双眼睛跟随我的脚步，缓缓移动到了讲台上，再转到我拿起粉笔的右手。
我转过身，迅速在黑板上划下几个字：“评作文。”
回过身，我严肃地对着下面，说：“昨天你们写的作文我快都批完了，我只能说，问题很多。”台下一时刻都有些响动，噪了起来。
“安静！”我只能大声制止，“昨天写之前我还提醒过你们要好好审题，合着你们都当耳旁风了还是怎地？今天批下来还是那个鬼样，偏题的一大把。我叫你们写你们犯过的最难忘的错误，结果你们交上来的是什么？打碎个碗、折了个杆，就算难忘了吗？”
话音刚落，我一眼射在课室后面挺起来的一只手上，刷拉一下，我应声：“站起来说。”
坐在左后边的男生噔地一下站起，碰得后面凳子咯嚓响，险些撞倒，他倒不在意，朗着嗓道：“老师，是你昨天出的题目有问题。”
我一听笑了起来，扯着脸皮子，护着火气，尽量温和地问道：“那，你说说，有什么问题？”
那男生憨憨一笑，一双眼睛眯得很贼，不紧不慢地从他的桌里摸出一个绿皮本，翻着本子才说：“老师你昨天出的题目是，哦对，昨天的题目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一生都会犯各种各样的过错，哪怕是伟人也无法避免。在你到如今的历程中，最令你难忘的过错是什么呢，写成600字作文’。你这作文题目只是叫我们写最难忘的过错，但没有说非要我们写多大过错啊？”
我不由更加来气，脸都拉了下来：“题目上是这么说，你们还真当你们是圣人了吗？哪怕你们自己没有犯过这样那样严重的过错，那你们也可以编一个啊！”
我这话一落，惊起一地嘴皮，台下顿时七嘴八舌，哄得整个课室热了起来。
“老师，不是说作文要写真实的事情吗？怎么可以编故事呢？”刚才那男生刚坐下，中间又立起一人，瘦高瘦高像笔杆。
我冷静下来，才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但不好收回，只好接着道：“是，写作文最好写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但你们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丰富的经历的，编故事也是一种能力。写作文说到底还是为了得高分，你肚子没货，又不肯编，怎么得高分？”
“可老师，那不是骗人吗？”那位瘦高的男生似乎有点不甘。
“屁！又没有害人，还能让改卷老师看得开心，算什么骗人？你们是不懂，那些改作文的，个个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惯了，你们写这些家常是入不了他们眼的。为什么要编故事，还不是他们害的。不编得不了高分，懂不？”
学生面面相觑，显然未曾料想从我嘴里蹦出这样的话来，这让我也有些难堪。
咳嗽一声，我振声：“当然也不一定是非要编出多么惨烈的故事来，也可以在情感和细节上作一下文章。比如同样是摔破碗这点事，你不要写得这么平淡，你要写得声泪俱下，令人动容，再加上其他人的反应，读来也还是感人的。”
“老师，那你以前写作文都是这么写的吗？”辨不清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句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