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三十七）

“好，现在我就开始提问了。”
中午，趁着这个吃完饭的空闲时间，顾先生把我叫到办公室里了。
“嗯嗯，准备好了，你尽管提吧。”我可不怕什么提问，我这次可是做好了准备。
“哟，看样子你还挺有信心的嘛！”
“嗯。”当然。
当然，不过我在顾先生面前可是不值得一提的。现在他提问我，面前就一杯咖啡，然后什么都没有。他也不用看什么分布图，答案就在他的脑子里。
“好，那——我说了。”他拖了拖长音，应该是在想怎么提，“我说书的编号，你说书名。”
“C06-4022。”C代表第三层，06是书架的编号，4是书籍所在的层数，022是从左往右数第二十二本书。
“《热爱生命》，美国作家，杰克·伦敦。”
这本书我还是挺熟悉的，上学的时候这可是一篇课文，当时我还专门去买了《热爱生命》这本书来看的。这本小说可是真的妙啊，全文下来，主人公没有名字，全是“他”，也就是英语里的“he”。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我最佩服的还是他对场景环境的描写，真的是妙极了。我记得有这样一段——“他把周围的那一圈世界重新扫了一遍。这是一片叫人看了发愁的景象。到处都是模糊的天际线。小山全是那么低低的。没有树，没有灌木，没有草——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辽阔可怕的荒野，迅速地使他两眼露出了恐惧。”——我仿佛真的看到了这片荒野，没有树，没有灌木，连草也没有的荒野。我觉得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给我说过，这样的写作手法叫白描，当时我还觉得低级，觉得没有一点意思，但现在看了，三两句说出来了一个无边的荒野，真是厉害。
“嗯，不错。下一个——B03-2038。”
“《黄山谷的豹》，中国作家，欧阳江河的一本诗集。”
黄山谷，黄鲁直，黄庭坚，全是一个人，这个人可是个不简单的人，也算是经历了很多磨难吧。话说回来，哪一个文学奖不经历点儿磨难呢？不过这本书就只有一篇文与山谷先生有关系，其他的统统无关。不过这本书真的不错，读起来有一种看毕加索画的画的感觉，心情格外舒畅。我还记得他写的落日——“落日自咽喉涌出，如一枚糖果含在口中，这甜蜜、销魂、唾液周围的迹象，万物的同心之圆、沉沦之圆、吻之圆，一滴墨水就足以将它涂掉。有如漆黑之手遮我双目。哦疲倦的火，未遂的火，隐身的火，这一切几乎是假的。我看见毁容之美的最后闪耀。落日重重指涉我早年的印象。”——虽然说我并没有读懂他想说什么，在说什么，不过我的心是诚实的，我感受到了这落日的雄浑。但是这个人，欧阳江河，好像并不是太受欢迎，他这个人太狂妄了，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我本人也仅仅是喜欢他的诗而已。
“嗯，对。那B11-1010呢？”
“这个……是《空谷幽兰》，比尔·波特的书。”
B11这个书架是个神奇的书架，B层几乎全部都是现代中国的作品，但是B11书架上全部都是外国作品，不过，这个书架上的作品都是与中国有关的外国作品，简单来说，就是外国人写的中国书。《空谷幽兰》这本书写的就是比尔·波特在中国找隐士的一本书，被命名为“寻隐之旅”。他一开始就在书里这样写道——“在整个中国历史上，一直就有人愿意在山里度过他们的一生：吃得很少，穿得很破，睡的是茅屋，在高山上垦荒，说话不多，留下来的文字更少——也许只有几首诗、一两个仙方什么的。他们与时代脱节，却并不与季节脱节；他们弃平原之尘埃而取高山之烟霞；他们历史悠久，而又默默无闻——他们孕育了精神生活之根，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社会中最受尊敬的人。”不过我读起来总觉得苦涩，有可能是经过了翻译的缘故吧。他在书中写屈原是萨满，我想了想，还挺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