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ark(9)

“你是只怪物，比什么都可怕。”
他好像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接着，眼前只剩下比夜还黑的颜色。
清子现在什么都不怕，她手里有一杆上好弹的猎枪，且她的情感里好似已不存在恐惧这一项。
但为什么眼泪会不自觉地下坠呢？
清子百思不得其解。耳边鸟声轻松悦耳，好像自己刚从番石榴的簇拥中走出来，鼻腔里充盈着很好闻的气味。
她踏在木板桥上，在一片空寂里，好像找到了什么东西。
呼吸。
她扭过头来就是一枪，因为后坐力的缘故，自己也倒在了地上，木板桥颤抖了一下。
白夕瓷站在她的对面，腿的外侧被打穿了，但她毫不在意，平静地用手帕绑紧伤口的远心端。继续朝前走着，步子迈得宛如没事人。
开枪。
清子这样想着，但手却迟迟未扣下扳机。
本应落寞的山林一片哗然——爆炸声。原来是烟花升空了。在瓦山的木桥上，两个女孩对望着，在新年的第一天，她们互相找到了彼此。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余一水苍白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像只悠闲的蛞蝓。他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坐了起来，从水流中看看自己的倒影，发梢滚落一滴滴透亮的水珠，使其变得模糊不清。
昨晚怎么了？
他已经忘记了他看到的一切。
不对……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女人拖着一具尸体走过木板桥的画面，但被拖着的人却是一团阴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那里还有什么……
光。
爆炸声。
烟花……
余一水的脑海里又浮现起祖父带着他看烟花的画面。
接着，那团阴影散去了，在地上的人是祖父。
白衬衫，黑西服裙。
又一个片段闪烁了出来，但他并不懂得其中的意味。
他试着站起来，而脑袋则晕乎乎的，但现在管不得那么多，他朝背向水流的方向走去，很幸运地发现了曾经施工队留下的通往上面的道路。
余一水再一次回到了镇子，镇口的柿子树垂着首冲他笑。
“老余，昨天上哪去了？”张老汉依旧低着头对经过他门前的余一水问道。
“老爷子，我爷不是丢了吗？”
“哦！对！是丢了，那昨天冲山上走的是……”
余一水感到脊背发凉。这时，镇上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奔向了封闭的大草地。
他感到奇怪，也跟在他们的后头跑了过去。
余一水像他的祖父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一个又一个孩子，来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衣男人不安的神情和被乌鸦拖得满地都是的内脏，还有坐在他近旁的像白瓷瓶似的女人。
所有孩子看着这样的情形不觉都退却了一步，独留了余一水一个站在空旷的草地上，活像个行将受批斗的倒霉蛋。
他显得茫然无措。
白衬衫，黑西服裙。
那个女人看向了余一水。
现在该如何是好？
余一水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那是个晴朗的早晨，到处响起鸟儿动听的歌声。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余一水走到白夕瓷跟前。
“你好……新年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