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三十五）

当我看到这个小女孩的正脸时我还挺佩服我自己的，我感觉“不出我所料”这句话又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了。和我推测的几乎完全一致，高矮、鞋子和裙子。她在一个板凳是坐下来，先把灯打开，然后又把书打开，开始看。她做的有模有样的，就像是一个经常读书的人，所有的动作都很流畅。不过——《月亮与六便士》？她能看得明白？为什么要看这本书？我是看过这本书的，不过我坦白，我并没有看明白里面最深处的含义是什么。我看《月亮与六便士》的原因是我还挺喜欢保罗·高更的画，虽然说画得幼稚了些，不过还挺真实的，色彩的搭配是没有什么可以挑的——虽然说看上去就像是胡乱涂抹的，可色彩分布总能恰到好处。他所画出的画的好处就是你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有什么好处，但一见到画你就能感到他的魅力，后印象派的画家都是疯子一样的人，但是画是没得说的。听说《月亮与六便士》就是以保罗·
高更为原型创作的，我看了好长时间才看出个一二三来，虽然我没有看出来什么理想与现实，我只觉得被毁掉的画有些可惜了，但是我还是挺佩服思特里克兰德的勇气，因为——我连我的梦想是什么都搞不清楚，更别谈什么放弃一切去追求了。
我又低下头去看了看这个女孩，我记得好像她刚刚是在看第一页，现在被翻过去的页数已经有三分之一了吧，她是不是只在看页码？
“干什么呢？老兄。”一个和我一起在图书馆整理书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在看这个人。”我向来实话实说。
他也朝我看到的方向看去。
“她看书真快，我感觉她根本没有看书的内容，这个速度，也就是看个页码吧。”我一直盯着小女孩，就在刚才，她又翻过一页。
“哦，你说这个小女孩呀。”他好像并没有对我的话感到奇怪。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我问他。
“何止是认识，我给你说，她是我们图书馆的常客了。”他对着我说，就像是村头的老头在什么地方听到了劲爆的消息，可惜，这个我刚才就猜到了。不过他的下面的话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她父亲就是文化站范站长，他们范家可是藏书大家，这个图书馆，差不多有十分之一的书都是范站长捐的。这个小女孩，我们都叫她范小姐，她可不是一般人，我以前也像你那样以为，她看书也就是随便翻翻而已，可是那一次……”
“怎么了？”我突然间感兴趣了，低下头仔细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贴近我的耳朵继续说：“那天她看了《尚书》，我问她看了什么——你知道我是拿什么样的心情去问的——她居然把里面的一整段话给我背了下来，她还说这里写的不错什么的。我当时以为她以前就读过，可是她接着又说：上一次她看《春秋谷梁传》和以前看的《春秋公羊传》有时间上不对的地方，我当然不懂，后来我去问馆长，馆长告诉我：谷粱和公羊当然有不同的地方，至于时间上的不对，我以前也有注意到，不过没细想，你还真是聪明呀，我在研究研究告诉你。没想到，馆长这样说。我后来才听馆长说，这个范家的女公子，可是奇才，过目不忘，读书也读的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