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梧桐 （何尚/熙华）(2)

九熙没有答复这句话，因为他看到了那棵梧桐树，九华也看到了，他早就发现九熙会在这儿停下来，静静地看一会儿了。
这篇日记，应该就是那时候写的吧。爸妈因为一次何九华考到了年级前五，好不容易给买了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拿到的当天，九华就想记点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想到，忽然间，九熙靠在栏杆上，专注地望着那棵梧桐的样子浮现在了他的脑海，这行字于是就这样出现了。
那棵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何九华一直到现在也没琢磨明白。不就是一棵树嘛，因为它是整条街最大的那棵？还是因为它正好在路灯底下？忽然，九华顿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因为那盏路灯啊。他把回忆按下暂停键，仔细想关于这树的点点滴滴。
这是整条街最大的一棵梧桐树，正好在一盏路灯下面。每天晚上放学时，橙黄的灯光都会从树缝里透出来，洒到行人身上，洒到地面上，整个世界一片温柔。
真美啊，自己以前竟然没有发现，九熙肯定是发现了它的美好，才次次都驻足欣赏的吧。想到这儿，何九华不免开始怀念了，唉……尚九熙啊，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这么清楚地记得你啊……
两个人的关系在初中结束的那一天戛然而止。九熙一声不响地又转回了那个他总是提到的东北老家，连一个联系方式也没有留下。九华也是在高中开学的时候才发现的这一点。他们俩说好上同一所高中的，为了这个目标，九熙还在中考前拼了命地努力，天天挑灯夜读过。九华看了好几遍录取名单，连成绩比九熙差了好多体育委员都在上头，可就是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尚九熙”三个字。
那一刻的难受九华不愿再回想，只记得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趴在床上，小声地问出了那句原本打算今天问九熙的话：“尚九熙，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说出口的瞬间，九华的眼泪立刻浸湿了被子。但生活还得继续，之后的日子，除了少了那只企鹅，似乎什么都没变。九华也只有一点改变，变的总是会发呆。有时忽然的就乐了，一惊一乍的，总把同学们吓着。后来他考上了大学，找到了工作，就在本地的一个杂志社上班，是一名编辑。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去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工作打拼，但也只是表面的说不清吧，他心里总有一个小声音告诉他：小企鹅会来的，他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呢，你走了，他可就找不到爱的人了啊。
胡扯。何九华趴在床上，反驳了那个小声音，不想再去回忆。这么多年过去，小区里的铁树都开花好几次了，那只企鹅也没有回来。
外头，天黑了。自己家窗户前就是温暖的路灯，灯光跑进房间，不用开灯也可以看清楚房间的每一角。这屋子靠近那棵梧桐。以前的自己并没发现那棵梧桐的美，只是一直在那个人的影响下才那么重视这棵树。想着，九华下来楼，要去看看那梧桐，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到它的美好，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愧疚。
树上方的路灯坏了，应该是今天下午才坏的。少了灯光的梧桐就像没了生气，颓废地站着，像极了刚刚失去九熙几天的何九华。九华靠在以前九熙常靠的栏杆上，忍不住地又开始回想。恍惚之间，仿佛看见树旁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何九华的心跳漏了一拍，走小路慢慢靠过去。忽然，那个身影动了动，走的就是那熟悉的企鹅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