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不度(二)

宫内冷风渐起，夹杂着呼啸，又似有女子啜泣，有人嚎啕不断。玄冥冷静的站着，手中银禅杖重重一锤，打着旋的冷风滞了一滞，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换了个轻柔的调子，宫中回响起一首竹笛小曲，像是四月春风来袭，音韵醉人。
玄冥随即意识到此物道行远超自己，甚至毫不畏惧自己手中驱妖除魔的银禅杖。此银禅杖乃般若寺住持世代相传，克制天下一切有恶念的人物神鬼，但对无恶念之物却还不如一根最普通的禅杖。玄冥收起周身气势，语气带了一份冰冷:“贫僧菩提座下般若寺八十二代住持玄冥，不知阁下何方神圣，可现身一谈。”
“咯咯咯”一阵清越的笑声打散了竹笛小曲，仿佛少女踏雪而来，掀开斗篷便是青春年少绝妙容颜。
确实是绝妙容颜。少女的面容凑到玄冥眼前时，玄冥是这么想的，奇怪的是看起来竟有几分面熟。不待他发问，漂浮的少女竟然惊叫出声，语气几分欣喜：“顾骁，你终于来寻我了？”
玄冥摇摇头:“姑娘怕是认错人了，不过看这样子，姑娘不是那梅妃，不知留在宫中，是要借这帝王之气求什么事。”
“你当真不肯认我？顾骁，火烧长清宫的时候，我可是为了等你才留下，纵使你出了家披这一层袈裟，也不该忘了我！”少女双颊染上一层薄怒，殿内风声大作。
风里的玄冥微微抬眼：“长清宫乃前朝武嘉公主居所，开国武帝挥剑长驱入宫之时与前朝故居一同烧了个精尽。”
他有些不忍，“现在已是明朝开国三代，此处为太后寝宫慈宁宫。公主这一觉睡的怕是有点久，那位顾骁怕是早已不在人世。”
风声停了下来，武嘉公主有些丧气的低下头:“或许睡得是太久了，若不是梅妃那熟悉的血脉气味，我也不会苏醒过来。可是你身上确实是他的气息，难不成你是他的转世？”
“前世因果，不可妄言。”玄冥依旧不紧不慢，“公主滞留于此，不知是有何心愿未了。”
“嘻，”武嘉公主突然一声嬉笑，“本宫在此不仅为等顾骁大将军归来护卫我大清王朝，更为十里红妆与他琴瑟和鸣此生静好。如今物变人非，护我王朝是不可了，我一介鬼魂怕也难寻皇子皇孙。那么，”
“本公主遗愿便只剩一个……”她微抬下巴，望着玄冥，“顾骁，你说过要十里红妆迎娶本宫，陪我看尽这世间花开花落，可还算数？”
“莫说贫僧是否有此因果，便是转世，早跨过那奈何桥，饮过那孟婆汤，前尘皆忘，不过一陌路人，留在身边又与他人有何区分？”玄冥手持佛珠缓缓转动。
“你我前世姻缘，今世相逢，前有本宫火中苦守盼夫归来，今有本宫血脉梅夫人以血为引，两世相见，可不就是缘分天定，命有因果？”虽则沉睡了许多年，可见到前世欢喜之人，她便即可伶牙俐齿起来。
他不为所动，又知她有一分前朝公主的龙气在身，自己敌不过她的道行与身份，索性席地而坐，打坐念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