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bg】寄雪

好多话没说出口，好多话藏在字里行间。
头发又长又黑的没能长命百岁多子多福，白了头的却得留在人间，梦见一场又一场雪。
【己亥】
二十四，扫房子。
腊月二十四，晴空万里，无风无云。一年到头难得有空，过年怎么也得拾掇拾掇家里头，周九良也来了兴致，挽挽袖子把久未涉足的杂物室清理了一遍，从柜子里头收拾出一盒子星星。
盒子是珐琅彩掐丝的，落了一层灰，但是难掩精致。星星倒是然鲜艳，是那种单面碎金星星纸折的，满满一盒子，90后记忆里熟悉的五角星，当年总有学生用这个做告白礼物，小情侣也喜欢折这个送给心上人。
这盒子星星哪来的？
过往的事物有时并不用刻意去回忆，只需要相似的一阵风，一片云，甚至护手霜的香味、口红的颜色、地板上的光影，只要撞上了心底里的碎片，那些旧人旧事自然纷至沓来。周九良蹙眉，并不怎么费力地想到了答案，甚至连那天的天气如何，对话如何，都一并想起。
盒子里有不少星星已经拆开了，星星纸背面有娟秀的笔迹，白色的纸隐隐泛黄，与那些未拆的星星格格不入，似乎凝固成了两个相距甚远的时间节点。
周九良捧着盒子，站在寂无人声的屋子里。星星折射着朦胧的光，晃得周九良眼眶有些发热，看着有些不真切。
他伸手拨弄了几下，拈起一颗星星，平时拨动三弦的灵巧手指此刻像是长年不动般生了锈，费了好大一会儿才拆开那柔软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几行字，周九良低头仔细去看，但怎么也看不清。
他轻轻眨了眨眼，眼泪就从早已湿热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戊戌】
“你怎么回事呀，都有白头发了。”
姑娘拨弄男孩鬓角，有一根悄悄地沾了霜。男孩并不在意早生的白发，反倒因为姑娘亲昵的小动作欣喜:“我哪像你，头发又长又黑。我们老家有种说法，头发是福源，头发长得长长得黑的人有福气。”
姑娘明显很吃这一套，被逗得笑起来，拿手背掩着嘴咯咯儿乐:“什么福气？”
“我看看……”
男孩一本正经地握住姑娘的手:“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姑娘抿着笑，脸颊飞红，用空着的手打了男孩一下，嘴里说着你胡说八道，手上却软软的，没什么力道。男孩也跟着乐，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笑得跟没了似的，他伸手去握姑娘打在自己肩上的手，却握了个空。
男孩又抓了一把，却发现刚刚还在眼前巧笑倩兮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慢慢变得透明。男孩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姑娘变得越来越透明，忽然起了风，把姑娘的裙裾吹起，吹成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男孩身上。
男孩从茫然中惊醒，手伸在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刚刚溜走。
他静静地躺了很久很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弹了起来，跑到客厅去看玄关处的地板。地板上洒了薄薄一层草木灰，
屋里门窗紧闭，那层灰却像是风拂过的样子，朝着窗户的方向洒落得星星点点。
那天周九良生出了第一根白头发，长在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