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路易斯·克雷格博士在安第斯山脉的空气中喘着粗气，仍然对他被(用喷气式轰炸机)迅速送往南方的紧迫性感到茫然。他穿过拥挤的地球，走向一架看起来很有力量的直升飞机。他疲倦地听着他的护卫队——一位穿着这个拉丁美洲国家空军制服、即将驾驶直升机的拉巴尔中尉——的花言巧语。
喊声在他们身后的田边爆发了。有什么东西在他左耳咆哮。这声音很熟悉，但不是最近才听到的:来复枪的爆裂声。他堕落了。
又一颗子弹打过来了，但现在喊声变成了清脆的西班牙语。还有至少两支自动武器。再也没有枪声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狙击手所在的那群穿制服的人。
拉巴走上前来，伸出手来。“你没事吧，医生?”
克雷格没有理会那只手，自己站了起来。“非常,谢谢你。”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拉巴;现在他心里想，在第一颗子弹射来之前，拉巴已经小心地躲开他了。
他尽可能漫不经心地走到挂在直升机一侧的铝梯边，把自己拉了上来。他停在舱门里，忘记了尊严，对已经在船上的三个人的差异感到吃惊。
小屋的正对面坐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稻草人，穿着黑色牧师的法衣。他瘦削的胸膛上挂着一个氧气面罩，让人联想到一个肿胀的十字架。那张黝黑的长脸上布满了麻子，阴沉着脸，此刻毫无生气，只有那双凶狠的黑眼睛一直盯着克雷格的眼睛。克雷格想到了一只秃鹰，栖息在一些快要准备好的食物附近。他立刻为这个想法感到羞愧。
牧师的前面坐着一个棕色的印第安人。他的脸反映出一种庄严的顺从，让他在这个地狱般的装置里被抬到可怕的死亡，或者更糟。
舱口边唯一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紧绷的制服的男人，他冷冷地盯着克雷格。
牧师说。他的声音深沉而温柔，像一个巨大而柔和的铃铛，抚慰着西班牙语的音节。“我们真可怜，医生。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也有狂热分子。”
“呃?”克雷格说。“哦。你看，我没有受伤。”
“感谢全能的上帝。我们卑微的道歉。你的西班牙语说得特别好，医生。”
克雷格想知道这句恭维话背后是否有问题，他说:“我母亲是墨西哥人。”他认为没有必要补充说，他是在边境附近长大的，曾经在墨西哥大学做过两年的交换物理教授。
牧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的政府选择你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但是,原谅我;枪击事件使我忘记了自己的礼貌。这个——”指了指穿制服的人——“是诺列加将军。”他把手放在印第安人的肩上。“这个人比迪恩特斯更喜欢这个名字。”
克雷格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张棕色的脸。考古学是他的爱好之一，在世界的这个地方……“Dientes”在西班牙语里是“牙齿”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说。突然，在他的注视下，那张一动不动的脸绽开了一个紧张的笑容，露出了这个绰号的来源。它们又大又平，非常白。
“而我，”神父说，“叫布吕利埃神父。请坐好吗?”
克雷格惊讶得紧张起来。布鲁日雷斯这个名字近来经常出现在新闻里。一个叫这个名字的牧师领导了使现政府上台的运动，据说他现在仍然是政府的实际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