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三)(3)
不大一会儿,院门打开,芸娘裹着袍子着急出了来,于屋檐那灯光下可见她脸上泪光闪烁。
柳长源上前拉住她手,恳求道:“娘子!”
芸娘挣脱开来,看都不看男人一眼,道:“夫…柳长源,你早先坏我好事,当下又扰我与老爷的清梦,你是当真活的不耐烦了!我家老爷是宅心仁厚,不与你计较,我如今已嫁予老爷,自是要替他分担这些琐事,你要笑便滚远点笑,不要在此碍眼!届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芸娘这冷冽的语气着实让人寒心,但子衿感受到她那袍子里的瘦弱身躯颤抖不止,便知她是何等的不甘愿,只愈是如此却愈是伤透了男人的心。
柳长源听着这等诀别之话,往后退去几步,弯腰拱手笑道:“好,好,好!”又当下扯下一片衣襟,咬破中指,就着昏暗灯光写下: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个宽!一个喜!哀莫大于心死,只有麻木了绝望了,才会说出这般话啊!看似释然,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柳长源写罢递给芸娘便离去,方才几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芸娘揪着衣襟担心不已,不过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她转身往院内走去,却只一步,便再也坚持不住,身子骨一软,瘫在地上,眼泪哗哗落下来,嘴里喃喃着:夫君,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门后一个男人扶起她,正是那知州军,他忧急道:“姑奶奶,你可小心点,你肚子里可怀的是我老范家唯一的命根子,可别压着他了!”子衿听着这话心中一惊,还有这种事!她倒是猜到些什么了。
“谢老爷关心!”芸娘颔首回道,两人走了几步,芸娘却是突然扯下袍子,内里衣服上竟倒满了火油,她掏出火折子,扑向那知州军……
风愈加大呐,屋檐下的一排红灯笼摇晃地愈加剧烈,一灯笼掉落于地,灯油洒出来,那红纸上的喜字,片刻便随着灯笼化作了一团灰烬。
“轰——”房屋崩塌,风掺着人惨叫之声,在宅邸上空呼啸不止,冲天的火光将这一切烧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了。
这火原来是芸娘放的,子衿这才明白芸娘先前那番话也是劝柳长源早点离开,那知州军定是对他起了杀意,她也应早已生了死意。
子衿收回心神,夜空那轮圆月开始缺了,光也有些黯淡了,不知何时那疯乞儿又回了来,在那湖边自娱自乐吹着箫,银铃作响,芸娘也恢复过来,望着那湖边男子:“我与夫君便是于此初见,当时我正弹唱这曲渔樵问答,他便拿着那箫上了楼,与我合奏了这一曲,后他说当初就是这一首曲子引他来此,并倾心于我。”
这柳长源什么都忘记了,倒是能记住如此复杂的曲子,当真是用情至深!子衿忽想起什么,摇身变成芸娘模样,又变幻出一把瑶琴。
“芸娘,若你想治好你夫君,便听我一言,”子衿将心中想法尽皆告诉她,芸娘听后便附在子衿身上。
湖上清风游,箫声欲止,一曲琴声却是续上,那疯乞儿一怔,回头望,见着那熟悉人儿,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