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之雾01：雷虎(2)

赤金火依旧在燃烧，淡青魂火却在爆发之后飞快地消退。
苍白骸骨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隙。
披甲武士凝视良久，不知不觉间，他那如剑一般的脊背逐渐松成了草甸，拳下血积如墨。
“阿虎。”
骷髅纹丝不动，淡青魂火衰弱成了米粒大小的一团，微弱几不可见。
披甲武士眨了下眼，随即用手一抹，血墨就变得殷红。
“握住剑。”
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甚至还对着自己的长子，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脸。
一个满是血迹的，僵硬笑脸。
淡青魂火再次爆发，单薄恍如幻影。随即骷髅便颤动了一下，缓缓收回左臂。
“遵命……”
他在火焰中面对着披甲的武士，站直，下跪，拱手，低头，躬身。
一连串动作下来，碎花瓷般的骸骨剥落小半，但是拜别父亲的仪式，终究还是完成了。
“……阿父。”
空荡荡的回音在房间内飘荡，青铜剑回落三足鼎，赤火大涨。骷髅缓缓地低下了头，颅骨撞向剑柄。
披甲武士立即挺直了脊背。
他的笑容愈发柔和，甚至冲淡了脸上的血迹。
骷髅双手扶剑，一拜到底。
此时包裹在骸骨上的赤金火烧成一团，好似坟冢，竖立在手骨中的青铜剑，就是那无名的墓碑。
[你就要死了。]骷髅的洁白颅骨内，另一团金色魂火缓缓跳跃。
[不会的，还有你。]两点淡青色魂火漂回颅内，合二为一也仅有米粒大小。他环绕着金色魂火缓缓飞行，好似一颗卫星。
[我是我，你就要死了。]金色魂火幻化成短发高瘦青年，他一挥手，就将附近的赤金火焰排开，帮淡青魂火争取了片刻喘息之机。
淡青魂火晃了晃，但却没有化成人形，而是变成了一只青色的蝴蝶。
[不会的，我只是变成了你。]青蝶翩翩落在短发青年的食指上，疲惫不堪地收起了翅膀。
[庄周梦蝶啊……]短发青年将蝴蝶举到眼前，[……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从今往后，我阿父，就是你爸爸；我阿母，就是你妈妈；我阿弟阿妹，就是你的弟弟妹妹。]青蝶扇了扇翅膀。
[没问题，还有吗？]短发青年点了点头。
[保护好他们。]
青蝶振翅起飞，翩翩扑入头顶的赤金火焰当中。
短发青年双手插入裤兜，仰着头目送青蝶扑火。
[我尽力而为。]
“轰——”
幽幽燃烧的赤金火突然爆开，连带着青铜剑一起碎成点点星屑，如旋风般围绕着跪地的骸骨飞舞流转。
此等变化简直闻所未闻，披甲武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跪坐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结果一切就恍如神迹那般，赤金色的星屑扑到骸骨身上，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修补裂隙，填充血肉。
如此仅仅过了一瞬，又好似时光倒流，披甲武士尚未看清五脏六腑的模样，他的长子就已经盘腿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