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小小说《赐闻人假仁义》

如是我闻，鲁哀公十一年春，夫子冀私著天下史于鲁陬邑，赐方适杏林取书，乃与相遇焉。
以问及明之夷乎所趋，夫子有怀于问周守藏史聃故事，谨记之以与熙享夫子之遗志：
春三月，吾与子夏幸假蒙师，受鲁二十五童，教诸陬邑东门外。
“清清雨思，飘飘起思，间有殷雷，不可作思。”子夏是诵。
而诸蒙童相及，其声啭然不绝，吾如有所沁，更及目眴于远，冰泮于水，云浮于下。
“端木吾兄，端木吾兄！”子夏曰。
“商前夕闻夫子已成《明夷》卦彖、象毕焉，窃亟欲习之，又惴而未敢......奈何夫子向不喜商所习易法，商有不解，敢问可托兄以往夫子处代假之耶？”子夏是问。
吾应之，而适杏林以询夫子商之假《易》事。
虽然，赐向觉夫子之不欲彰性与天道者，已有恐焉尔。
夫子方著《春秋》于室。
“天王驱于河阳？天王召于河阳？”夫子自疑，或未觉口已翕动。
“非也非也！天王者，君也；天尊地卑，上下定也。今据乱世礼乐坏焉，天地动焉而不交，改君于臣之行道，君臣臣君，天下恶能有定？不可不可，丘固不敢许天子以大，然人之大，岂大于晋蔡史所谓陪贰哉？火地而晋，以灼灼有势云耳；火无势而窃地之贞，虽燎原不可向迩，其蝇营狗苟之滋、巧言令色之徒，岂可相绝于国，相绝于天下？奈何奈何！”夫子自相叹已，隐长楹而瞑。
“然而明既有所夷害，胡不退以为小国寡民？”吾少进而冒问焉。
“海外之不明矣！权犯之不知矣！仁义之不兼矣！”夫子复而叹之三，乃问及吾之所以来。
“赐，汝为何事？”
“固欲代卜商求假夫子《明夷》彖、象，而今......”
“而今奈其所求何？”
“赐欲求君子明夷之后演，国明夷之后演，天下明夷之后演，道明夷之后演，敢问夫子。”
夫子犹然，释简危坐而后言。
“来，赐，吾语汝：汝所谓明夷之理，羲文早有所及；丘旧问周守藏史，师老聃时亦及于此......
“敢问聃父，天地之大，道之反动，恶得有秩而不紊哉？”丘问于终南之顶。
“道岂有所不紊耶？道可道，非常道也；其固不可信道之玄，在于反，亦在于徼。凡天、地、人大，皆随道而比徼，正反相归，无有定所。譬如一叶随风，无有定向，焉得有所不紊耶？”
“然而文王出羑里，盘庚成迁之事恶得以成？”
“浑沌襄耳。”
“浑沌之理何在？“
“绵绵呵，用之不堇；湛湛呵，似或存。所谓道者，无非浑沌之所假。”
“然则事固有明黯，无所信藉，浑沌间行，明何以趋盛而避夷，黯何以弃昭而奔险？”
“事岂固有明黯哉？”
“箕子所谓明夷者......”
“明者，假道也；仁义者，假器也。世何必存仁、存明、存圣、存君子？浑沌焉耳。上德不德，下德不失德。德之假名焉耳。”
“然则周公之礼？”
“大道废，案有仁、义、礼焉。其未必不祥，亦未必祥耳。或中有祥，所谓假不藉无，不离无，不远无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