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同人】白衣剑客与酒(2)

“有些人生来强悍，所以他们自觉不必畏惧世间诸多礼法规矩，那些蛰伏在人心里的陷阱伤害不了他们，所以他们可以肆意地活着，”朱武靠过来挂我身上，让我带他回去，“所以强者大约也无法理解，那些不及他们的家伙想要出人头地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对于弱者来说那也是无可奈何理所应当的事情罢了。”
我一时竟然感受不到他那副并不强壮的躯体的重量，轻飘飘的，和整个人间世相比起来什么都不是。由此我总算是了解了那一丝愧怍究竟从何而来，到底不过是我毁了他的投名状，像他这样不靠体术之长安身立命的家伙，像他这样心底多少还是有点矜持骄傲的家伙来说，想要在山寨上有一席立足之地也实在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也正如他所说，那也是无可奈何理所当然的事情。
排位次那天我看着在吵吵闹闹的人群里看另一头的朱武，还是那副温和而透亮的神情，笑着和其他兄弟讲话。等大家都散去后我向着还坐在那里的朱武走过去，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看了我一眼，摸着那把交椅，说，也就是把椅子。
我想我们俩大概是有点相互的影响的，我对于人情世故变得稍微积极了一点，而朱武则像是有些想开了，尤其是在他成为了所谓的地煞星君之后。但朱武偶尔还是会喝醉了撒疯，不依不饶地只跑来骚扰我，这让我唐突地就开始觉得有点难堪，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等朱武又跑来砸门喊我说樊瑞咱俩去看星星看月亮啊，我想想还是拉着他去了爬了晁天王祠堂屋顶，那里清净。
也不知道是冷风吹醒了还是爬祠堂屋顶这种大逆不道的时候把他给刺激着了，朱武在屋顶坐定的时候看起来清醒了很多，但是几经踌躇还是把批判这种和坟头蹦迪没什么差别的行为的话给咽回去了。反正他也阻止不了我，何况看星星看月亮这主意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哪怕爬忠义堂也行啊……”朱武叹了口气。
那时候夜晚还很漆黑，星辰因而闪耀。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居住这茫茫幽魂似的活物，人也好，飞禽走兽也好，传言中的妖魔鬼怪也好，都被这片大地和命运所禁锢着，只有星辰是自由而恣意的，他们不为照耀苍生而发光，孤独而美丽地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直至堕落消亡。就着星光，朱武讲起来他未曾落草时的事情，那时候他满腔少年人的热血，投军北上抗击外敌，想要一展抱负拳脚，但天公不由，最后还是落得如秋鸿戚戚，只能仓皇逃亡去了少华山。
我看着他在星光下闪闪发光的眼睛，忽然好奇，他平时那些抖搂给人看的温柔也好情谊也好，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朱武照例只是看了我一眼，过了很久才梦也似的飘来一句：“真的也是假的，不重要了。”
这一句太像是梦里飘出来的话，于是我就下意识地给忘在了梦渠之中。很久以后南征方腊，听说陈达和杨春没了，朱武好生为他们俩大哭一场，却又挣扎着起来，给卢员外讲接下来该如何如何对敌之筹谋。我总觉得不真实，又不知为何而满腹惆怅。
但后来又回来京城，我勉勉强强没死掉，又受封了武奕郎。入夜后我看着封官的腰牌，心想这么我也变成这种人了，总觉得有什么难以纾解。直到朱武来找我。那时他站在汴京城墙上，身后是繁华而脆弱的皇城，身前是茫茫而蓬勃的荒野，他穿着浆洗干净了的旧道袍，还是那么明媚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