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

一“再给你一次机会，别让我失望。”
新人俯身捡起散落在地的纸屑，头也没回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回到出租屋，他一把抓起桌上剩余的稿纸，将绞尽脑汁憋出的灵感揉成了一团。完了，全都完了。他丧气地瘫坐在地，想起厨房的水管还在漏水，脑中再次浮现出房东可怖的脸色。
二他吓得睁开了眼，掀起了被褥。
他看了眼墙上贴着的偶像，把通宵创作的歌曲扔进了垃圾桶。他幻想站在台上，面对万千双眼，遍地都是大字号的提词器……可他又想起来：今天是最后期限了。
他笑了笑，感觉也不那么饿了。要当歌手，要成名，少吃一顿饭算得了什么？他赶忙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着：
我现在唱的这一首歌
就唱的你们全都记得
丢掉烦恼 拥抱快乐
只有此刻 才是值得
还行吧，还可以吧？谁知道呢，谁在乎？他没来得及多想，就把这堆意义不明的词句装进了包里。最后一次机会，要抓住啊，陈杰。他这样念叨着，不知不觉就低下了头。
三台下的人，他们在，在喊我的名字？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尽管听众中不乏许多熟悉的面孔，但这并不影响初次登台所带来的兴奋感。而这也意味着，《这一首歌》将成为他的代表作，最难忘的成人礼。
新人没有多想，他小小的脑袋里，在编织着自己的音乐梦。
从此，我就是一名歌手了。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陈杰。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绝对不会！
这是难忘的一夜，他跪在便池前，狠狠吐了一回——有酒，有肉，还有刚撒的尿。他呵呵一笑，感觉不那么饱了。
……
转眼间，二十年过去了。
四在梦里，他找回了那团揉得稀烂的稿纸。打开一看，字迹竟化作一滩血水，缓缓地从手臂滴落。
他没能写出《下一首歌》来，也没有大红大紫的功底。《这一首歌》传唱至今，成为了新人“出道即巅峰”的诅咒。陈杰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他的歌曲也不断地被翻唱，被致敬，成为了时代的经典。可是今天，他忽然翻出了那段埋进垃圾堆里的旋律——他要开始创作了。
不顾家人和公司的阻拦，陈杰向着台下的听众娓娓道来：
“今天，我将带来我的最新单曲《新人》。”
台下的人耐不住性子了，“那还唱不唱《第一首歌》了啊？”“我就是来听这首歌，可别扫兴啊！”“《第一首歌》可是我的青春……”
在一片叫喊声中，音乐响起，他面部表情地呆在原地，耷拉着装满稿纸的脑子。副歌是这样写的：
昨日那新人 把词句填满
清晨的梦啊 他放肆哭喊
口水和泪水 是灵感的伙伴
看 他们手牵手 消失在人海
看 今天那新人 消失在人海
全场安静了。大家在静静等待着，下一首歌。
那新人默默地站在万千大众面前，不知不觉低下了头，看了眼大字号的提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