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进食的二三事

阿福站在便利店的冰柜前，盯着着一排排的冷冻食物发着呆。
他很犹豫，因为无论他买了哪一份便当就决定着他这一顿吃了什么，花了多少钱，吃饱与否，得到了多少享受，想要从这琳琅满目的货架上跳上一款最符合价廉物美的商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恰巧是午饭开始的时间，办公楼正门的电梯口熙熙攘攘。坐惯了空调间的白领们也期望着恰好的午休时间逃离这栋大冰柜，在一天中最热辣的时候享受太阳的恩赐。离下午最繁忙的工作还有个把小时，能够饱餐一顿对忙活了一天的白领而言是最幸福不过的了。
便利店里的顾客络绎不绝，有些人三三两两说笑着走进店里，更多的人则和阿福一样独自一人匆匆走进店里。但阿福和他们却有一处和他们完全不同。一般人左右环顾，随意地挑选着便当，最多不过一分钟就转身排向收银的队伍。而对阿福来说，一顿午饭就是一场重要的仪式。为了这场隆重的洗礼，他必须为这场仪式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久久矗立着冰柜前，左手架在胸前，右手紧握手机抵住嘴巴，一言不发。先是双目扫过放在最显眼位置的便当，转而瞟过上下两排。每一盒看起来都塞得满满当当，像蜂箱一样三个一叠地挤在两排之间。阿福看着这么多种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嘴到底想尝一口什么。犹豫再三，他又瞟向了价格签。十二元和十三元甚至是十四元只不过是相差了两个铜板罢了，可在阿福眼里却好似办公楼的底楼和顶层的差距。他皱了皱眉头，用左手使劲地从便当里拽出一份，又细细查看这份便当的重量。四百五十克是标准，五百克就属中上档次，某些面食能上六百克那就再好不过了。可量大了也就贵了。阿福左右手里各拿着一盒便当，像是人体天平一样感受着食物的重量，心理暗暗盘算着盒子又占了整个便当的多少水分。
整整十分钟，来往的人流慢慢少了一点，可阿福却仍站在冰柜前摆出那副充满了钻研精神的劲，时而苦恼，时而紧锁眉头，两盒便当权衡利弊却分不出一个高下。
十五分钟后，阿福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上吃着他的廉价午餐。说不上精致，但要吃饱倒也不成问题。他缓缓夹起一块午餐肉，仔细观察了起来：整一块肉就三枚硬币大小都不到，除了标志性的肉粉色外还夹杂着不少白色的圆点。他慢慢地把这片小得可怜的午餐肉折叠着送进了嘴里，搅动着舌尖，把光滑的肉片沿着齿根细细磨碎，用舌尖努力感受着这份午餐肉带给他的愉悦感。可他的眉间却逐渐裂出了三道竖线。如果对普通人来说，这块午餐肉不过是午餐里的小插曲，但阿福却不然。在他的嘴里，只要是进食这一行为下的每一口都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音乐会一般在那中作响。
这块午餐肉似乎并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咽了咽口水，把筷子放在嘴边，眼睛又慢慢瞟向了饭盒，花费了半分钟仔挑选择他的下一个猎物时，他却停下了筷子。眼神里的那份美食家的凌厉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如一个破产商人般的沮丧。他舔了舔嘴唇，手略微放松地捣弄着食物，有些心不在焉但也没有放下对进食这一行为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