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3 受命

我第一次会见欧因里希·冯阿德勒上将的场景，按Lion的话来说，就像是在外调皮的小男孩回到家里被严厉的父亲训斥一样。我承认冯阿德勒将军对我十分友善，但是我也觉得他那副八十几岁的身板能轻松放倒我。这位首领人物穿着古朴考究，风格与我的时代十分相近，混身肌肉虬结，紧绷在衣料之下。满头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双眼灿若流星，丝毫不见垂老之人的颓然之色。这位可敬的军人没有接受过任何身体改造手术，单纯依靠自己的自律来对抗着衰老，很明显，直到现在他都是胜利的一方。在他的坐席旁边的一排展柜中，陈列着他当年在地球上任德国十字军军长时使用过的动力机甲，每一台都战痕累累。冯阿德勒将军站在玻璃展柜旁凝视着陪伴自己身经百战的机甲，转过头对我说：“上尉，我们都曾为了自己的国家舍弃一切，对吗？”
我答道：“将军您为了保家卫国亲赴战场，置生死于度外，我不过是一名未能完成使命的逃兵罢了。”
将军听后放声大笑，“如果逃兵都像你一样，那我倒希望我的麾下全是你这样的逃兵。不光只有甘愿战死沙场的人才配被称作勇士，你能独自一人在太空里探索二十几年，整个地球上又有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
将军将我引至一台机甲面前，我发现那台机甲上面竟然生出了斑斑驳驳的苔藓，明显与其余的几台机甲不处于同一个时期。将军解释道：“这一台并不是我的机甲，它属于我的老师波尔多·莱因哈特上将。我刚加入十字军，长久以来暗流涌动的德国下层就爆发了极端分子挑起的战争。我们十字军一路上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纵使敌众我寡，我们却依然能一次次地重挫敌军，整个德国的人民都视十字军为民族英雄。”冯阿德勒将军此时慷慨激昂，双拳紧握，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上，与自己的老师和战友们并肩作战。但转眼间，将军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但当我们逐渐深入，我们发现，极端分子们常常绑架一家人中的孩子，以此要挟他们的父母在身上缠满炸药来攻击我们。那些朝着我们跑来的居民脸上绝望的神情我至今仍难以忘怀，无论前进还是后退，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我们越是紧追不舍，他们的报复就越发疯狂。无数老人女人和孩子的尸体被吊在破瓦残垣中间，整个下层几乎如人间地狱一般。”将军紧闭着双眼，那些无辜的难民的尸体的惨状仿佛就在他眼前，让这个无所畏惧的老战士的内心也动摇了。
“我的老师问我：‘欧因，你认为我们现在是在为什么而战？‘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为了解放下层拯救下层的人民，为十字军的荣耀而战！’
‘那你认为，我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拯救到那些人民了吗？守护住我们的荣耀了吗？’
我无言以对，我只顾着去击倒敌人们，却没有看到越来越多的无辜的人因我们而死。我们根本配不上民族英雄的盛誉，中上层的人看到的只有十字军收复的祖国领土，而看不到无数尸骨未寒的难民。直到战争最后我们站在一片荒土上，目力所及尽是断壁残垣和尸骨遍野。我们胜利了，也战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