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外可以做些什么》第一章 雨

许久未曾放晴的天空，今天也如过去的十几天一样灰暗，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窗外传来雨水拍击和飞溅在瓷砖的声音，成为沉闷的环境中最后一丝轻快的小调。
我从床上坐起，试图聆听那每天叫醒我的雨声背后是否藏着诸多抱怨。
春季下雨在白水市本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这次的降雨时间持续的有些太不正常了，至少在我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长达半个多月都不曾停下的降雨，哪怕天空的雨云变得肉眼可见的稀薄，依然会飘下牛毛细雨。眼看即将停雨的时候，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新的雨云重新覆盖天空。
也不知道这场雨将持续到何时。
我有些怀疑这场雨会不会停下，它不断冲刷着整座城市，似乎为了洗涤藏于人们心中的污秽，但这终将是无用之举。
思考间我已然完成洗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未成修剪的头发在睡醒后如同被人践踏的草坪般难看，因为缺乏睡眠而愈发无神的双眼和不断加深的黑眼圈，胡渣一日比一日更加明显。
长久地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变得不修边幅起来。
“毕竟还在下雨呢。就这样吧。”
我对着镜子里那个自己如此说道。
屋子是很常见的单人宿舍房，由于空间狭小，厕所外就是一个小厨房，被一道墙隔开后就是房间的主体，一张单人床已然占据了大半的活动空间，剩余的空间里仅容纳了一张电脑桌和一台小冰箱后就只剩下狭窄的过道了。
和家里人的关系并不好，上学的时间里基本都租在这种宿舍里。偶尔打打工基本上可以解决吃住问题——但从这场雨开始之前我就已经辞掉了工作，也已经提前从高中毕业了。
春季毕业虽然是罕见提前毕业但好歹也是正常毕业，辞去工作看上去应该是个正常之举，但如果只是因为学业繁忙到也不至于让我放弃打工赚钱，让我放弃的打工另有原因——
这场雨的降临，或者在这场雨的更早之前，我应该察觉到的某件事。
世界正在悄然变得疯狂，又或者是我的认知在变得疯狂。
天空中忽然有一声闷雷响起，从遥远的天空传入屋中不过开煤气灶那般声响，却在我的大脑中激荡开来。大脑里压抑许久的记忆被其敲开，胸口愈发沉闷，呼吸变得急促，身体从深处开始传来细微的颤动，这颤动仿佛即将撕裂皮肤，将悲伤和痛苦顺着血液迸发。
我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她的笑容，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一直龟缩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我必须亲眼去确认她的存在，去确认这个世界的存在，这是早晚的事也是必然发生的事。
但我还在恐惧，恐惧那段永夜的时间，恐惧当时发生的一切，以及愧疚于没有从这个世界的手中救下她。
不对，那已经是时间之外了。
雨一如既往地下着，淅淅沥沥地，仿佛不会停下来一般。
是的，其实我知道这场雨并不会停下，至少现在是这样。
不过我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去改变的话，不管是奇迹还是别的什么，既然世界是这么疯狂的存在，那么再疯狂一点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