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忆

那日皇帝四十岁生辰，君臣同乐，宴请百官亲眷，大臣们先是举杯“吾皇英明”歌功颂德一番，而后互相吹捧，推杯换盏。
待到酒过七巡，菜过五味，趁着父亲正跟户部尚书你来我往不知今夕何夕之时，便脚底抹油。到了外面呼了好大一口气，宫中美酒佳肴吃多了也乏味的紧，脚步一顿，转向太液湖踱去。
印象中曾看过《巴陵县志》记载当地湖鱼做法，“银鱼出艑山，以火焙之，胜日干者。”
她围湖而走，此湖无银鱼，然龙气旺盛，宫规甚严，此处锦鲤养得又大又肥，比银鱼肉多。
满十四的墨言打定主意后，撸胳挽袖，蹬掉锦靴踩到水里抓鱼。
先试了试，石子被注入内力飞射而出，一击未中，打偏了一点，将鱼儿吓走了。
继续往深处又走了一些，那里的鱼也更多了些，用力再飞起一石，击中一条。
在湖边架起火堆，将鱼里外清理干净后架在火上烤。翻烤中，有脚步声传来，又有嘤嘤之声。
虽然听墙角不是君子所为，但又不是自己主动偷听，思及此，墨言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连鱼该翻面了都不自知，坚起耳朵不放过一丝一毫。
只听俏声声的：“云启哥哥，嬿儿如今已及笄，父亲要我问你何时，何时…”
那嬿儿姑娘羞怯声音渐弱。墨言了然，此女名许纯嬿，是萧云启母妃彤妃的外甥女，帝都商贾许韶君的独女，萧云启母妃离世前曾托萧云启照应许家娘舅，看顾表妹。
这老小子早年不见来帮衬，得知这皇子外甥即将封王封地了，才想起此前的婚约把女儿急着塞给他，无奸不商。
且听刚过变声期的二皇子轻道：“嬿儿，既是答应母妃，云启便请旨择个日子，出征前定当上门求娶，不过依祖制只能以侧妃之礼”。
许纯嬿紧忙摇头，官农工商，身份低贱的自己能嫁入天家，是难得的福份，哪敢求正妃之位。
此时的许纯嬿心思单纯，能与爱郎相守已知足，她心下欢喜，含情脉脉，看着眼前眉目清冽俊美的年轻男子是越看越喜，面颊绯红。
待许纯嬿还想再说点什么亲近之语，那人已皱紧眉头。
一股糊味从太液湖那边传来，举步寻去。糟糕，只顾着听墙角的某人遭到了现世报。
见来人已至跟前，眼神闪躲打着哈哈：“啊哈，云启你来了，我请你吃鱼！”。
焦黑的东西直抵门面，萧云启眉宇间的川字更加深刻，嫌弃地躲开，上前一步拉起仍坐在地上的他，训道：“浑身都湿透了，着凉事小，若是被符老将军知道…”
墨言听罢，后脊梁发凉，符大将军最是讲究尊卑等级，若是老爹知道自己在皇家后院胡来，非让自己扎马步扎到死啊。
墨言赔笑：“你我兄弟多年，云启兄最是仗义，别人不知我岂能不知，哦。
更何况…”话说一半的同时挤眉弄眼，瞥向他身后的许纯嬿。
遗憾的是男子只注意了墨言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裤腿而没有看到他戏谑的眼神，少年告诫道：“闵羌一战虽小却是成就你我的大好机会，宫内人多眼杂，你刚刚封将，切不可再随性妄为，坏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