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驶的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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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独步∆（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49109824/
天还没暗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哭了。
我关上窗户，走进浴室，将自己封闭在玻璃门罩里，好似一个钟形罩。客厅的扬声器连接着我随意摆放在不知道哪里的手机，不断地播放着巴赫的平均律。我突然有一种超脱之感，纵然如此孤身一人在这狭小到多一个人呼吸就空气不足的空间里，我却从未感到自己的存在原来如此的真实。
我想着我的过去，想象着我的未来。我的过去是一片灰色的坟场，灰色的丝带在空中到处乱飞而过。它们总不经意地飘到我的身上，试图想要把我留在那里。我的未来是一片黑色的森林，放眼望去，除了黑漆漆的可怖的未知，我见不到一点温暖的太阳。
我开始闭上眼睛，想象着我坐在一辆行驶在叫不出名字的一条公路上的面包车里。我后面坐着金斯堡和凯鲁亚克，金斯堡在流泪，因为车里正放着巴赫。海明威和他的妻子哈德莉坐在我前面的位置，那时候他俩还是好好的。哈德莉靠在海明威的肩膀上，海明威正望着车窗外，想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事情。萨特正掌握着方向盘，波伏娃坐在他身边。他俩一路一直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加缪坐在我的旁边，纵然我们彼此挨得那么近，但我们都没有说话。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我工作得超市得那个小巷里，他在那里准备抽烟。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位英俊又阴郁的人。当时的他看到我脑门上的不小心贴上去的物价标签，开心得对我笑了。即使我们彼此现已相识，但依旧很少对话。我有时候觉得或许他只是不怎么擅长说英语罢了。我用余光瞥着他侧脸后的车窗，外面的是一片金黄的麦田。
说实话，我有点想塞林格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他最近变了一个人，变得不想出来社交了，只是钻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想写一点新的东西。我很喜欢他创造出来的霍尔顿，可是他好像对霍尔顿没有这么大的热情了。或许他想一点点得摆脱霍尔顿得影子吧。加缪好像察觉出来我在用余光瞟他。人总是这么敏感，即使小心翼翼得观察，也会被发现。然而他假装没有察觉的样子，只是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掏出笔记本，像模像样得记着些什么东西。我有些低落，我转过头，将手撑在车窗沿上，开始看自己这边窗外得麦田。依稀间，我听到麦田里的黑人正在哼唧着布鲁斯的音乐，这音乐夹杂着车厢里的巴赫，竟也一点都不违和。我开始难过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听到金斯堡不断的抽泣还是因为加缪的无言。我开始有点想哭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眼泪就开始缓缓流了下来。
“嘿，你怎么了凯西？”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凯鲁亚克看到了。他从我侧边窗户的映像中看到了我流泪的侧脸。他整个身体从我和加缪的位置间窜了出来。我扭过头，看着一脸焦虑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什么，对不起。我可以在这里下车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