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泽宇《梦潜重洋》（二十七） | 长篇科幻连载(4)

…我真想告诉你他们都去哪了，但我现在还说不出口。但是亲爱的，你要知道牺牲是难免的，在追求自由的路上总会有人牺牲，尤其是在这样苛刻的环境下。可我不是指自己，也许吧，总会有人牺牲。这几天的夜晚我还是睡不着，有时候会起来承担巡逻的工作。我和凯町在一组，相互都有个照应。他也睡不着，可他并没有思念的人。
我有时候想，除了对你的思念，除了这天灾，我是否还在担心着什么，或者我是否还在感受着什么。没错，这种毁灭本就应该会让人绝望，可我感觉到的不是绝望，是信仰。但不同于我们以往的那种信仰，现在这种信仰更加真切、不同了，亲爱的，雾神变得清晰起来。我能告诉你我见过他吗？雾神是有翅膀的，他是透明的。
我会告诉你我是在哪见到的他，不光是我，这的人都见到过。而现在信仰成了我们的能量。生活可能不止是生活，可能只是一种好像在生活的虚幻。这是大副说的话，我借用了过来，你知道我说不出这样的话。可这话有道理，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就像……我们养的草汁藻忽然向你开口说话了，我们都听过这故事，传说中的故事有没有可能变成真的呢？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相信，我会说这些故事都是骗人的。可现在如果草汁藻忽然以我说话，亲爱的，我一点也不惊讶，我会礼貌地与它打声招呼。因为我所遇到的事已经完全颠覆了我曾经的生活。
比如说，人想想看，会相信这世界上有魔鬼存在吗？也许你也相信雾神的存在，可你相信魔鬼也在么？就是传说里的那种，深藏于海下，身体庞大得有如一栋房子，甚至更大。它们的嘴能吞进一整个人，滑腻腻的，眼睛长在触手上。我没在吓你，它们在黑暗中潜伏，能像人一样发出声音，它会在长夜中叫你的名字，吸引你把头探出窗外。它们狡猾而又嗜血，是深海中的猎手，也是地狱而来的幽灵。
我能听到它们的召唤，在梦中窃窃私语，它们现在可能就潜伏在这片雾的下面，等待着身心腐朽的人，用绞盘一样的牙齿将骨肉碾碎。它们是恶的化身，是神的敌人。我时常徘徊在它们的噩梦中，忏悔自己的罪恶。我做了太多的错事，我们做了太多的错事，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罪。可我现在必须要得到雾神的宽恕，你明白吗？因为魔鬼是真实存在的。请别俯身向雾向凝望，它一直都躲在那儿，在黑色海水的阴影里。
我瑟瑟发抖了，没人会不害怕它们，因为它们是真实的，不是欺骗孩子的手段。你肯定会以为我发疯了，但我希望你看到这本日记时也能赞同我的观点，只有这样你才能更接近神。你也是虔诚的，这一点我也知道，但那还不够，所谓的虔诚并非只是祷告，神需要我们，我要为它做些什么。直到有一天，当你也面对魔鬼的时候，你才会知道自己的力量是有用的，因为那是神为你注入的力量。他期望我们成为战士，拿起武器捍卫我们的信仰。可同时有人被魔鬼的魔力吸引了，迷乱了心志，他们渴望成为魔鬼的祭品。这些人是异教徒，是内心早已被魔鬼吞掉的人。
是的，我想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不光是思念，不光是失去家的悲痛，我担心的是魔鬼，它们想夺走我的虔诚。可我就在这里守望着它，我要让自己变得不再惧怕它。我们曾经战胜过一头魔鬼，我与魔鬼的仆人交战过，我们胜利了，可它们绝不会放弃，所以我们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