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第一章）(2)

“你带我回来不是就让我跟着你吗？”
“你这孩子还真实在!打明儿个起，你就到书房伺候我，端个茶倒个水，做个杂活儿，送个东西什么的。”
“行行行!那我住哪儿？”
“你……就跟博文住在书房旁边的耳房里。”说罢他往门口走了两步，手臂伸向棉帘子外面揪过博文的脖领子:“看见这个人没?以后要是我不在身边，就都听他的话。”
张云雷的宅院很大，东，中，西三院组成内院，外加一个外院儿，因碍着张家大夫人守满清旧礼，除了张二爷身边的博文，其余外男一律住在外院儿，所以，大夫人得知杨九郎要住在内院的时候很是不满，当晚便和二爷提了，结果却被夫君敷衍了几句，说是杨九郎还是个孩子，养在身边也帮着博文分担些杂务。
第二天大夫人吩咐身边的冯妈去给杨九郎送被褥，顺便告诉他这宅子里的规矩，日上了三竿杨九郎才醒，衣服还没穿利索就被推门而入的冯妈吓了一跳，差点没跪在地上，抬头便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板着一张脸，头上的桂花油味道刺鼻，满是皱纹的脸上还抹着两团胭脂，杨九郎只觉得她十分骇人，低着头不敢再看她，冯妈放下被褥，站到他面前，缓缓开口:“夫人让我告诉你，东西两院住着各位姨太，你不许踏足半步，中院是夫人的住所，若二爷不在，你也不能随便溜达，要是不听话，自有规矩处置你。”
老妈子的声音细尖，杨九郎揉了揉耳朵，低声回了句知道了便目送冯妈离开。
他松了一口气，起身去打了热水洗漱，这屋子有一面镜子，他路过时又被吓了一跳，他只听人说过有这种东西，还从来没见过，这镜子里的人儿真的就是他吗？专属于小厮们穿的青色粗布衣裳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大，到底是博文临时找了一套给他的，外衣里的白色小褂儿也是博文的，他只得把衣角掖进裤腰里，在狠狠地系好裤腰带，方才不能使裤子掉下去。
一想到老妈子刚才说的话，他便没不敢推门出去了，他原本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要是走错了地儿该怎么办？就在他坐在床上一筹莫展的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起身从窗户往外一瞧，是一个小姑娘在放风筝。
那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白胖白胖的，那双眼睛和昨晚张二爷笑起来的狐狸眼一模一样，杨九郎皱着眉头想了想，这该不会是他闺女吧？
“你是谁？怎么在博文叔的屋里？”正当他望着风筝走神儿的时候，小胖丫头跑了几步到窗前奶声奶气地问他。
“我叫杨九郎，是新来的杂役。”
小姑娘手里掐着风筝轮子，两只大眼睛盯着他:“那你怎么不干活呢？”
直直击打灵魂的发问。
杨九郎只觉得这孩子人小鬼大，机灵得很，现在被问的懵住了，半天不说话，小姑娘觉得无趣于是便跑开了，这边杨九郎刚要回床上去，大门处过来一位张二爷，一把揽过刚才那个小姑娘，白胖丫头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往自己爹的脸上贴，张二爷一抬下巴示意博文把糖葫芦拿给丫头让她下地吃，自己走到窗边和杨九郎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