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煎心

【38】
酒气如毒，在空气中弥散，九良啃噬着怀里柔软的人，一丝用力将这唇咬破了，几缕血气化在口中，几乎不能呼吸。却觉有温热的泪落在自己脸上，听到怀里人呜咽喘息，一拳拳柔弱无骨地捶在自己胸口。
“你是谁，你怎么这样欺负我，让我弟弟知道了，他定不饶你…”
“你弟弟是谁? 是陈奎还是李凤鸣？”九良心中仍压着邪火儿，一拳支着墙，一手攥着孟哥儿手腕，勾起嘴角故意问道。
面前的人嘴唇肿着，泪仍不止：“我又不是被骗到富春院卖了的陈三两，我的弟弟是德云门人周九良！”孟哥儿垂首，豆大的泪扑簌簌地落在青石上摔碎：“可我无颜再回师父门下，再见他也不知何时，我心内苦痛啊！”
看到自己哥哥脆弱不堪哭成泪人，几寸愁肠断，九良忙松开了手，掏出手帕帮他拭泪。自己又错在猜度，虽从孟哥儿只言片语并不能拼凑出他想知晓的所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孟哥儿并未做有辱门风之事，不过是受到打击，在这歌舞场被人灌酒至此，但他是知道了什么能痛哭地这般，令人心焦。
“不哭了，乖，你的弟弟来接你了，我送你过去。”九良把孟哥哥缓缓拉到怀里，手扶在腰际，看他醉地沉了，扶着他走了些许路，看到前面一未打烊的茶馆，带他进去歇歇脚。
“二位客爷，要点儿什么？”店小二迎上来，向着孟哥儿掺把手：“嘿，这位爷可喝的多啊！”九良肃杀的脸被冷风冻了的眼神扫了他一眼，那小二吓得退了两步：“得，您里面坐，店儿小。”
“一壶醒酒茶。”他声线冷锐，像一把弓弦。
不一会儿端上来，九良倒了一杯递到哥哥唇边：“孟哥哥，把这个喝了。”
“是解忧酒么？不是我便不喝。”他倒在桌上，迷蒙着眼赌气。
“是，快喝了罢。”九良扶着孟哥儿肩头，那人倚在他身上，他将杯倾在嘴边，低头看着孟哥儿的长睫。
却不想，孟哥儿猛然抬眼望着他，那一瞬九良以为他醒了认出了自己，那眼内仿佛夜光杯里的一弯玉液，孟哥儿用手接了杯，声音甜糯：“美人醉灯下，左右流横波。王孙醉床上，颠倒眠绮罗。君今劝我醉，劝醉意如何？”笑得媚眼如丝，这一问激起思绪，让人想起刚刚一吻，柔软炽热，酒香交割也如此甜糯。
“在下酌酒与君君自宽。”九良慌忙错开眼神，他愿哥哥沉醉，却更愿他此刻清醒。如若清醒，那这一问便是出自心间，只问自己，而不是此时，沉醉朦胧，借问他人。
孟鹤堂喝下这杯茶，将杯放下，离了九良，趴在桌上，手指摩挲着杯沿儿：“我可不是喟叹这人情翻覆似波澜，我是怕自己离了这海的依凭，又在礁岩上撞地碎骨，倾泻消磨，两端皆负。”这番话倒有几分清醒，却还是几分痴。
“怕离了谁？”九良问得小心怕一时言重了，惹他想起不好的事。
“我那小冤家，一生入戏难出，如今怎样的名医都只说‘尽人事听天命’，醒了便是好的，如今同死了一样，我对师父讲要带他回去，现在有悖师命，又怎能轻易回去见他老人家？”
九良一听，所悬之心，落了大半，还好云哥儿起码有治，那自己的哥哥也就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