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金玉良缘梦醒后,一嫁宝玉误终身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年少时读这首《终身误》,总是为宝黛的爱情悲剧而不平,甚至暗恨宝钗,仿佛一切悲剧的根源都是宝钗觊觎宝二奶奶的位置所致。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明白了,宝钗的悲剧意味似乎更浓烈。
射覆那一回中,宝玉说旧诗有“敲断玉钗红烛冷”的句子,香菱说,李商隐的《残花》有“宝钗无日不生尘”(原诗是“何日”),这些句子,或许早早为宝钗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她的判词与黛玉的交织在同一页正册之首。“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钗黛合一之说我是不认同的。我觉得,把她两个的命运之谶放在一起,一是因为她俩作为整部书中最出色的女儿,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二是因为她们与宝玉的关系最亲密,她们的命运也息息相关。
《红楼梦》越往后看越凄凉,看着大观园遭抄检,看着众女儿如花般零落成泥碾作尘,看着黛玉之泪越来越少,看着贾府这座大厦摇摇欲坠,我却依然只愿长醉不愿醒。
因为,除了晴雯已死,那些我们爱的钟灵毓秀的女子,都还活着。黛玉湘云中秋夜联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谶语还来不及应验,连妙玉都在那个夜晚变得温柔起来。
而中秋夜缺席的宝钗,已搬离了大观园。诚然她是为了王夫人抄检大观园之事避嫌,但是也确实因为薛蟠娶妻在即,要帮母亲料理家事,因为“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有未齐备的”。
可是谁能预料,哥哥薛蟠娶进来的夏金桂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搅家精”,薛家人不堪其扰。因为夏金桂的吵闹不休,“气的薛家母女每暗中垂泪,怨命而已。”薛蟠更是无计可施。年少时读到这里不过是替“对月悲伤,挑灯自叹”的香菱感伤。如今读来,却也对宝钗颇有几分怜惜。
早在薛蟠娶亲之前,宝钗就承担了太多家事,娶妻后,原本和香菱一样,指望着过心静日子,谁知操心更甚。
原本以为她生性凉薄冷漠,可是看她护着香菱,把香菱从妒妇手里救下的从容,我满心感动。薛姨妈气急败坏要打发人牙子卖了香菱,全然不顾往昔的情分与大家子的体面。
宝钗救下香菱,一是对香菱的情意,还记得,她带香菱进大观园时的体贴,那句“菱姐姐”叫得亲昵。二来也是为了自家的体面:“咱们家从来只知道买人,并不知有卖人之说……倘或叫人听见,岂不笑话?”
贾府日渐颓败,薛家更是诸事不利,宝钗不似宝黛们,可以安享尊荣,她日日要体贴母怀,替母分忧。那日子,未见得好过。
更有薛蝌、宝琴兄妹,二人死了父亲,宝琴许嫁了梅翰林家。薛蝌要等妹妹出嫁才肯完婚。可是薛宝琴那些诗里所传达出来的不祥征兆,让人如此不安:“不在梅边在柳边”,“ 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薛宝琴最终是否能够安心嫁入梅家?邢岫烟是否可以顺利嫁入薛家?薛蟠的不成器已经让宝钗母女烦恼异常,怎禁得薛蝌兄妹再添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