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珍荣‖信

可好？
自别已是经年，近来见你身形愈发憔悴，心中更是不适意，特来此信，以此告慰。
我是谁，哥哥自然是明白的。
不必自责了，我何曾怨过你。
还记得第一次相见吗？
那时的你，小小的个子，大大的眼睛，总是板着脸，一脸正气的样子。彼时我刚刚开始换牙，一张嘴便露出两个怕人的洞来。你们来时，我心中欢喜，父亲便借此调笑我。
你却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响当当亮堂堂地对父亲说:“小孩子换牙乃人之常情，哪有笑话的道理？”大人们便又笑了，念你年纪小，也没有计较你的“犯上”
只是，从那次见面起，我的心里，便渐渐多了些什么。
日子也就这么缓慢平和的过去了，我才发现，你高了这么多，我竟只到你的肩膀了。
你早已到了读书的年纪，每次缠着母亲带我去找你时，你总是和先生在一起。我就站在外面，隔着薄薄的墙，趴在窗上看你学习无聊的文义礼法。
先生也是极温和的人，每每见我站在外面，总是笑着请我进来。我便雀跃着，到你身边来。
我来，你仿佛也很高兴的。
只是，身边的人竟已有些沉不住气，早早劝你父亲为你择一段良缘。我听说后，心中惶恐起来，便在那日向你表明心迹。
“珍荣哥哥，你知道的，那王家小姐整日被自家哥哥娇惯着，蛮横惯了……还有那段家小姐，同段公子一样寡言……”
“嗯，我都知道，只是……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你的话里分明掺着笑意，你早就明白的，何必要我亲自说出口？
可我还是说出口了
“珍荣哥哥，明年我便及笄了，你只消再待我一年，可好？待我及笄……”
“好”
只一个字，我心便安定下来。
那日的杏花，微风，你眼中化不开的笑意，我都记在心里。
怎料得世事无常，你的叔父竟被我父亲伙同当朝权奸陷害，殒命狱中。东窗事发，皇帝震怒，我才知，平日宽厚和善的父亲竟是如此。
满门抄斩
这便是我们曾盛极一时的家族最后的结局
我仍记，那日当朝大将，也就是你的父亲，率精兵撞破大门。父亲自知已无路可走，自缢堂中，留下我们，面对他的恶行结出的果。
只是万没料到你会出现，也好，死在别人手里，总不会甘愿的。
你分明是想放我一条生路的，我知道。
一次次看似不经意的遮挡，一次次装作无心的失手，看向我时，你的眼中分明写着一个字
逃！
可是哥哥呀，你可是有大好的前程。只此一次，你便有机会承袭父亲的官职，做个年轻有为的将。我只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奸臣的女儿，怎能允许自己败坏了你的未来？
所以啊，当你犹豫许久，将剑刺向伴我多年的侍女时，我便替她挡了这一剑。
我真的想救她吗?
我不知道。
那日对面的人若不是你，我想，我一定会逃的。我就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啊，只有你才能让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