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记(一)
她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整理着自己的内衣。我的眼皮有点沉,手顺着枕头摸到了我的眼镜,我撩起厚厚的刘海戴上了眼镜,模糊的世界总算是清晰稳定了下来。
“昨晚睡得还好吗?”她把印有草莓图案的睡衣叠好放进了柜子里,然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在床上寻找着空调遥控器。她的这套可爱风的睡衣和她平日的风格是真的差别过大,不过这种事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
“你这是明知故问啊,我睡得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我翻了个身,她掀开了被子,从里面捞出了空调遥控器,对着宾馆的中央空调用力按下关机键。
天花板上传来“滴”的一声,空调停止了运作,有一种微微的背景噪音静了下来,冷气还充斥着整个房间,一时没有散去。
她束起了自己长长的头发,她的头发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可能是某种比较少见的洗发水吧。
“人与人相交谈,其实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话都是在明知故问。比如日常寒暄问的’你吃饭没’,情侣之间问对方的’你爱不爱我’,严厉的老师责问调皮的学生’你上课到底有没有听讲’,这些问题,其实提问者自己心里多半都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了。”她穿上了短裙,这身打扮和昨天的明显不同,“这种时候问出来,其实是为了一种仪式感。”
她说着去了洗手间,里面传来了把浴室水龙头开到最大的声音。
她叫秋水,我们目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跟陌生人比起来也就是我们认识得久一点而已。
从我十岁那天起,我就没有睡过好觉了,每晚伴随着我的不是噩梦就是荒诞的怪梦,这十多年一直这么过来我居然还没精神衰竭而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这个是你昨天做梦的时候窜出来的家伙。”秋水从浴室擦着刀出来,我朝她身后看去,浴缸里躺着一个身长超过两米的怪物,四头五脸,水蛇一样的下半身。
怪物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创口,应该就是致命伤了,整个浴室的墙上都溅满了血迹,像是邪教在搞什么恐怖仪式一样。
“今天这只还挺大的嘛。”我说着打了一个哈欠,由于从来没有睡好过,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有一次我在公交车上直接站着睡着一头栽进了旁边一个端着奶茶的女高中生怀里,弄了人家一身和自己一脸的奶茶,然后我就被对方两耳光打醒了。
秋水看着我:“为了不弄得一床都是,我昨天可是特意把它捉到浴室摁进浴缸里才动的手。”
“那你看着我干嘛,是要我表扬你一下顺便再给你发个小红花?”我耸耸肩。
“但是那只怪的血压有点高,最后还是溅墙面瓷砖上了。”秋水把刀放进了床头柜,不知从床下哪里摸出一把电锯来,“我的意思是你总得帮我一起清理一下吧,不然等下酒店清洁工来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里可就不能住了。”
“那你拿电锯干嘛。”我打开了手机记事本,打字输入了几个关键词。
秋水给电锯通上了电源:“那家伙的骨头有点硬,用刀拆不了,不弄碎点的话没办法冲进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