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手艺人的店(2)

孟鹤堂没来由地有点紧张，先打了个招呼：“你……你好！”那双手抱拳朝他拱了拱。孟鹤堂没想到对方行了个古礼，不过想到对方手的技能都是传统技艺，又觉得莫名地契合。他轻咳一声：“我可以握你的手吗？”对方单手比了个OK，孟鹤堂轻轻地捧住对方的右手，低头看去，对方的手果然很小，但是手指很长比例很好，皮肤白皙又柔软，指间有着薄薄的茧子，应该是弹三弦留下的吧，孟鹤堂想，他把手翻过来，看到了横贯掌心的一道纹路，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地描画，可能是有点痒，九良的手指瑟缩了下但是很快又展开了。
孟鹤堂突然感觉有点累，十年相交的友情因为利益说断就断对他来讲不是没有触动的，他只是想走得潇洒一点。可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一双陌生的手突然就把他心底的疲惫释放了出来，他控制不住地把额头抵在那只手上，那只手干燥而温暖，他仿佛得到了一点的安慰，然后他感觉到九良的另一只手迟疑地轻放在他的头上，他动了一下，那只手就像小动物受惊一样逃开了，他捉住那只手放回自己的后脑上，感受到那只手缓缓、缓缓地抚摸着他的头。他突然就感觉到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了，湿了九良一手。“对不起……”孟鹤堂含糊地说：“弄脏了你的手……”对方的手很稳，仍然温柔地安慰着他。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孟鹤堂抬起头，看到九良的手湿漉漉的，他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对方左手摆了摆手，然后从孔洞收了回去，很快又举着一张纸巾递了出来。孟鹤堂没有擦自己的脸，而是认真地把九良的右手擦干净。
孟鹤堂控制不住地开始频繁来约九良。他有时候来倾诉，话特别的多，虽然手艺人不说话，但是他还是从九良的手势上获得了回应，原来手真的可以表达很多。有时候他只是过来安静地坐着，握着九良的手。他让九良给他弹过三弦打过快板，九良的技艺很好，他因此也喜欢上了传统乐器，就像被王子驯养了的小狐狸，因为王子的金发爱上麦田的颜色。他还享受过一次九良的拥抱，当然碍于店内的服务形式，他是背对墙坐着，九良从后面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也让他十分满足。他好像有了个特别合心意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不说话。孟鹤堂渐渐忍受不了那堵墙了，他对九良的需要已经不仅仅满足于手，他或许是对九良的手一见钟情，后来这双手仿佛熨帖了他整个身心。
圣诞节这天孟鹤堂又预约了九良，他把一块巧克力放在九良的手里：“九良，圣诞快乐~”九良比了一个OK的手势。孟鹤堂咽了咽口水，突然特别紧张：“九……九良！”九良捏捏他的手，他鼓起勇气说：“我很喜欢你，你愿意跟我见面吗？”九良没有动作，孟鹤堂渐渐感觉失望，也许他以后不能再来了。然而，九良缓缓地比了个OK。
孟鹤堂出来后简直没法平复自己的心情，感觉心里像炸了一万朵的烟花，他没有在店内等候，而是在门口来回的走来走去，兴奋而忐忑，也许我应该去给九良买个礼物，今天是圣诞节。九良会怎么看我，九良会喜欢我吗？我今天穿的是不是不够好看。他正胡思乱想地胡乱走着，就见有人推开“手艺人”的门走了出来，孟鹤堂愣住了，他当然认出了九良的手，然而他没想到九良居然是这样的。他没有对九良想象过，然而看到他，就感觉如果自己有想象，就应该是这样子的。九良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呢，他慢慢地走过来站在孟鹤堂的面前，一开口是萌萌的小奶音：“你好，我是九良。是这家店的老板。”
孟鹤堂后来一直认为2019年的圣诞节，他收到了最好的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