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自有鲲飞过(2)

我又去了老街。在一家茶馆坐定，看着人来人往，回忆当年的模样。时隔多年，老街仍旧未变，但店主已老去，橘猫也成了老猫。那一排排铺子，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岁月带走了容颜，带走了生老病死，却带不走，我对老街的留恋。
“张姨，我回来啦！”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寻声望去。少年拖着行李箱朝张姨的店铺挥手。“哟，南铖回来啦！”南铖？那少年是南铖？四年呵，他从一个呆里呆气的男孩变成了这样一个，一个热烈的少年。热烈，嗯，热烈入朝阳。热烈得让我坐立不安，原本的安静已被打破。我觉着自己已不适合继续待下去，我很想上去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我起身结账，急欲离开茶馆。“刘爷，好久不见！”显然是他在跟老板打招呼。我别过头欲出门，不料撞上了一个刚起身的茶客，“哎呀，你这个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匆匆道了歉，如被发现了的窃贼狼狈冲出茶馆。
我决意不再回老街了。但事与愿违，张姨于微信上让我回去拿南铖奶奶留给我的东西。南铖奶奶一直待我很好，我必须回去了。
很不巧，在张姨的店铺里，顾南铖也在——帮张姨搬东西，很明显他也搬不动。“我来吧”我走过去一把抱住了箱子，他还未来得及抽手，被我握住，脸顿时红了一片。我低下头，若无其事地转身去。张姨郑重地将一个小盒子交到我的手上，我表达了感激后欲转身离去，可是脚却不听使唤，站在原地僵住。
一旁是手足无措的顾南铖，我俩就这样互相凝视着对方。四年，彼此想说的可能太多太多，我却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抿住嘴唇，忽然觉察顾南铖的眼角闪着光。
“那个…”，张姨开口了“你们都没见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可以啊”我微笑着说，又转眼看向顾南铖，他点了点头。
稻城多雨，水稻才长得好。窗外雨拍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与他对坐着，一言不发，我决心要打破着寂静。“南铖，我…”他抬头看着我，我觉着自己脸烧得火热。
“这几年，谢谢你了…”“？”
“那株金橘树啊…”“啊…那个啊，没关系。”他有些局促，又而坚定地看着我：“那天…在茶馆地，是你吗？”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呵“唔…也许是吧。”
“为什么要躲着我呢？”“也许…找不到话题呢”
“可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讲啊！”
他微微向前倾，顿了顿：“林子鲲，我知道你是麦城人，出生在北方，只是客居稻城而已。我也知道你终究是要回麦城的，可是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就这样断了，所以我…”
“不对”我打断他的话，“我出生在麦城，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最幸福的时光是在稻城度过的，所以，我既是麦城人，又是稻城人。我不可能忘掉稻城，忘掉你的。”
他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奈何窗外雨太大，淹没了他的声音。
“这几年，有没有在大学处个女朋友？”我眯起眼问道。稻城的米酒有些醉人，恍惚间我看到他使劲摇头。
“林子鲲”他看向窗外，“你看，你的名字中有鲲。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你终究属于北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