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骑士(2)

夜渐已深，顾客们渐渐散尽，老板从拥挤的桌椅中挪出来，把空桌上的灯掐灭，坐到艾什伍德的对面，看着他那一头迷乱的黑发，他真该休息休息了。
“有什么打算？”
艾什伍德从闭眼静坐的状态中醒来，看着老板满是皱纹的脸和油亮的光头，还有那副万年不变的故意打理成乱糟糟的胡须，说道：“你指什么。”
“你知道我指什么，”老板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你太累了，乱兵和劫匪是杀不完的。”
“还有三批人。”彷佛近在眼前，骑士随意而精准地描述着附近乱兵的位置：“有一队纯步兵 组成的，应该在去德赫瑞姆那条路北方的树林里；一队有三匹马，上一次看应该还在山里，估计是要筑巢了；还有一群北方来的海寇，十天前据说劫掠了新任领主的村子，他们一般会在附近待一段，应该还走不远。”
“我就知道。”老板挪了挪屁股，一会儿又问道：“你和艾米莉是怎么回事？”
“谁？”
“你都没问人家的名字吗？”老板看了一眼在里间忙碌的少女，转过头来，“麻利又勤快，还这么会说话，长的也是真漂亮。我在人类社会里呆了这么多年，这样的好女人也见的不多。说好了，你不带她去的话，我这边少一个帮工的。”
“随便，我看她挺喜欢这里的。而且，我干嘛带她走？她完全帮不上忙。”
“我持不同意见。”老板耸了耸肩。
第二个月
有什么声音。
艾米莉点起油灯，从屋子里出来时，矮胖的老板的身影已经越过她，从大门跑了出去。
艾什伍德的战马几乎被染红了，艾米莉跑近时，强烈的血腥味简直要把她熏晕过去。老板的大手用力拍着倒在地下的艾什伍德，他看起来奄奄一息，嘴唇完全干裂了。
两个人把他的甲胄卸下，抬到房间里。老板熟练地给他拉开衣服，清洗，上药，打绷带。少女打来了更多的水，在一边帮忙，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
“你来照顾他。”老板检查了一遍艾什伍德，说道：“我得去做做收尾。”说完，他以与身材不相称的敏捷钻到另一间房子里，拿了些东西又冲进了深夜。
“这可真是，事情变得离奇起来了。”艾米莉想着，目光转到艾什伍德身上，昏迷的骑士看上去很无助，身上好多伤痕，有些已经看不清原本的样貌。这位恩人一直全胜而归，让人忽略了他身上溅的血其实也有他自己的。把门口的物件和痕迹收拾了，少女点起了灯走进厨房。
“做一些粥吧。”
第二年
又到了秋天，来聊天扯淡的人渐渐少了，半山坡上的酒馆显得有些冷清。矮胖的老板和恢复过来了的艾什伍德并排坐在矮墙上，边上放着一壶热果酒——艾米莉不让喝凉的。
“风景真是好啊。”老人叹了一声。
艾什伍德只是笑笑，他每年秋天总要说这句话。
“有什么打算？”感叹完，老人把目光转向年轻的骑士。
“我们打算在村子里买一点地，再开个小工坊，”艾什伍德双手握着温暖的酒杯，就像握着温酒的少女的手。“你知道的，我铁匠手艺不错——以人类的标准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