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離婚那件小事

工人們忙進忙出的，位於六十層樓的婚禮現場，玻璃屋頂灑進不明顯的日光。大面積的玻璃屋頂，在這個幾乎照不到自然光的城市裡，顯得格外突兀。
婚禮舉辦在晚上，聽說今晚的雲層會比較薄，可以看見星空。許多人都沒有親眼見過的場景。
會場主題是寂靜的藍色，給人一腳踏進就會消失其中的幻覺。而在這片幻覺正中間的主桌前，躺著一位在室內也戴防毒面罩的怪人。
整個藍色的場地彷彿以她為中心往下陷，拿在她手上的氣球如同陷入流沙般哀號的朝天空飄去，但線卻掌握在怪人的手中。
「......呃。」她將腳跨在倒下的椅子上，上半身平躺在地板上看著天花板，上頭的工人戴著防毒面具在檢查玻璃的完整性。
馮喜歡氣球，總覺得氣球沒辦法實質掌握，卻用一根線牽住使其無法掙脫，大概就像貓喜歡玩獵物吧。
玩著玩著鬆手了，氣球就向上飄，此時一支手從她視線外伸出來抓住了氣球。
「馮，婚禮快開始了，別在地上躺著。」
赫爾曼上前去勸馮，已經陸陸續續有客人來了。馮坐上主桌，她是博克的親人裡年紀最長的，也是唯一一個。
「馮......把面具脫下來。別人看你帶著軍方面具怪裡怪氣的哪吃得下飯。」
馮把面罩取下來，赫爾曼沒細看過她灰白的短髮，忍不住多看了幾秒。記得以前馮是留長黑髮的，現在看起來就像是過度秀氣的小男孩。
婚禮不久後開始了，新娘進場、牧師祝福、親嘴，西式的婚禮，電影裡再常見不過。
雖然馮安靜的吃著餐點，但坐同一張桌上，又是博克這方唯一的人，免不了被梅勒菲的親人搭訕幾句。
「為什麼把頭髮染灰呢?」「都市戰術迷彩。」「在哪裡工作?」「『基輔市政府』」「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我在城外工作。」
幾次問話下來，這桌的人對馮的身分都有個底了，原本互相勸酒聊聊八卦的氣氛降到了冰點，有些人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說錯話。
這樣的氣氛一直維持到有人喝醉為止。
「菜雞!接著喝!」
有些真心來祝賀的人，離開的時候親了下博克的臉頰。有些喝到忘了來幹嘛的人，三五成群準備去誰的家接著喝。
「大家!五分鐘之後博克家集合!」
「喂!我結婚了!」
博克笑著回應在人群中大喊的朋友。最久的人甩甩腦袋重新問:
「這裡誰沒有結婚的，什麼?都結婚了?那該去誰家喝啊......等等，我還沒結婚。」
為大家提供了一個笑話後，大部分的人都離開了。赫爾曼留在現場，他不想續杯，也沒有人陪。
環顧周遭，發現精心布置的會場只使用了數個小時便準備拆除了。可能過幾天又有人要以這個會場當作婚禮場地。
一個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在這個社會裡只是一個流程。視線掃到會場邊正在拆除氣球的工人，他握著一大把氣球爬下梯子，遞給了戴面具的傢伙。
一個把弟弟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當成社會裡的一個流程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