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 永夜城之梦(2)

泥沼之下是另一个世界吗？心里想这些的时候，她的身体来到了十五六层高的地方，她挥舞自己的手足，在空中游动起来。
“快看啊，人类渺小地就像垃圾一样！”她朝着地面上的“蚂蚁”呼喊，却没有一个人抬头望向她，甚至连小孩子也只顾着玩手中的游戏机。不对，这些人全都是假的，因为所有的男人都长得一样，所有的女人都长得一样，所有的小孩……也是一样。
然后就如她所想的那样，方才走动的活人，全都成了商场里的假人模特儿。她已经到达了能望见整个城市的高度，将目之所及的城区卷曲起来，形成大概有泰山这么高的巨大圆柱体。她缓缓落在了某栋大厦的“屋顶”上，那是个漂亮的玻璃面。原来的顶面成为了她现在的地面。她眺望远处的桶底，伸出双手，张开手掌，她笑了，缓缓握紧双拳，将巨大柱体的长度压缩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哗啦啦，七零八落的行人、交通工具以及各种设施和楼房相撞在一起，尖叫声和爆炸声此起彼伏，碎屑与尘埃还有各种残破的物件被扬到了几千米的高空中，飞行中的直升机撞在一起，空中放起了轰隆隆的礼花。少女所在的大楼也灰飞烟灭，她掉在地上，毫发无损。起身拍拍灰，她很满意地笑着，将双拳向两侧拉开，地面断裂开来，她将右手扭转了方向，断裂处的右侧也跟着一起扭转了，反面竟然还是这座城市，原来背面也有人生活，但是被揭开的位置却…
…理所当然还是一座城市的街区。原来如此，这就是生活在夹缝中的人们吗？
少女笑得很开心，之前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存在吗？现在她感到了什么呢？
外面的街区和内面的街区对接在一起，庞大的莫比乌斯环就完成了，少女的视线追随着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在这个巨大的环上奔命，逃避各种坠落的废墟，她想要离开那里，却不知不觉跑回了原点，一遍又一遍，少女欣赏着那个女孩绝望的身影，然后她意识到了，那个女孩，正是自己。
左边，碎砖在右边落下；右边，左边的男人消失在了掉落的汽车下；停一步，哗啦，水晶灯落在自己面前，摔了粉碎，女孩下意识用手臂护住自己的脸蛋。不行，这是我唯一能够留住那个男生的东西，我必须保护好自己的武器，我不能失败，我……她感到有什么滴在了手背上……是血，她感到脸部传来了刺痛，将掌心放在眼眶上，顺着脸型走下来，她感受到一道深深的裂口。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嘶吼？哀嚎？不，那是惨叫？
女孩感到自己已经被玷污了，失去了唯一的价值，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铁塔倒塌下来，她已经不想再动一步。跪坐在原地，仰望头顶飞来的灾难，他只需要记住最好的自己就行了。
不，等等。
她惊恐地睁圆了双眼，他根本不认识我啊。
不要，等一下，我还不想——
她醒了，发现这一切只是个梦。
她睡在榻榻米上，一面是窗户，三面是从天花板垂到地面的竹帘做成的隔断。
她上下打量自己，华丽的和服上绣着飞鸟走兽的纹饰，看起来像是华族。窗外是夜晚的喧嚣，市井构成的万道沟渠在永夜下盛满流光溢彩，永不结束的嘉年华，每天都这样闹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