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花《心之流沙》（上）

傍晚落霞，茶庄药铺的坐堂大夫在后门放置杂物的时候救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满身风尘的人，漆黑的衣料，蜷缩在角落，像极了落魄的乞丐。瘫软不动的模样，莫兰心细想之下，接近查看起来。瞅见那人腰间别致的武器微愣，又见人脸上覆着鬼面，心里打着鼓……迟迟无所动静。
前堂的小童在唤他，莫兰心下意识应了一句，猛然手腕一沉，他回首看去，血迹斑斑的掌覆在他衣袖上紧了紧又无力垂下，在墨色的袖口上留下暗沉的印记。
莫兰心慌忙之下，伸出手指，放到那人鼻下探吸，抬首间，撞到一双褐色的眸子，明亮得过分，像是藏着星辰般，却又逐渐暗沉下去。
“喂！醒醒……”
医者仁心所驱，莫兰心把人扛着拉拽到后院通堂安置，那里整理了许多铺床，平时收留一些乞丐或者无家的病人，不提供吃食，只供病人安睡休憩。床铺都整理收拾得极为整洁，又熏了草药驱病除菌，呼吸间尚有心旷神怡之感。
前堂莫兰心迟迟未来，暂时由老大夫顶了，抓药小童奇怪间，便得空往后院去看看，撞见两手血污的莫兰心，当场吓得差点跳起来。莫兰心呵斥他见少多怪，医馆哪天不是见血见伤。便把人指派去取药，拿绷带止血。
白夜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被拉了回来，脑子里仍然昏迷时那张隽逸俊美的脸。恢复意识，只觉口干舌燥，模糊视线里，那人墨色隽秀的衣袍上绣着墨色山河，雀燕花枝，长长的墨发像是上好的绸缎，柔顺细腻。
“姑……咳咳咳！”姑娘脱口二字还未道完，便被干燥的嗓子呛得直咳嗽，不远处和药童嘱咐事情的莫兰心闻声回头，两步上前端了一旁小桌上温的药茶，把人扶起来，喂了茶润喉。
细滑的发丝划过白夜脸颊，莫名怪异，却又难得心安，抬眼间，朱红润泽的唇落入眼帘，垂眼，繁复衣领堪堪露出喉结，白夜难得错眼，懊恼间，身旁清朗隽逸的嗓音传来：“可有不适？”
“多谢……麻烦大夫了。”白夜气弱无力吐言，接过茶杯默然，额前碎发遮住脸上些许不自然的神情。莫兰心只当他是伤口愈合，疼痛难忍，不便多说。
“这位公子，你可要多谢我们先生了，两天两夜都在这里守着你，还要看诊，一刻不曾休息好。就怕你醒不过来。”药童端来药汤，口齿伶俐地道来。
“先生……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咳咳咳！”已经两天了吗，白夜迟疑片刻，放下杯子，赶紧朝着莫兰心恭敬地行了抱拳礼。
“不必客气，照顾伤者病人是应该的。”莫兰心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无奈朝着药童摇头，接过药碗递给床铺上伤痕累累，虚弱的人。
白夜二话不说就喝了药，莫兰心当下便舒展了眉毛，接过空碗，又听药童巴巴拉拉地嘀咕：“可算自己喝药了，这两天像个死人一样灌药又吐，浪费了先生多少幅药材。”
“青禾，你去前堂忙吧，我等会过来。”莫兰心无奈地笑笑，赶紧赶人。
“是在下的不是，我……”白夜立刻赔礼，话语间多少有许多说不出口，心下计较，承诺以后一定报答。
莫兰心身处江湖，也自然懂得江湖之事，此人隐秘甚多，也不便坦言。腰腹被利器洞穿，身上多出深浅的刀剑伤痕，还有被奇怪的东西撕咬的痕迹，更有剧毒残留，这些伤换上普通人，早就毙命，奈何这人体质不一般，又有内功护体才得以挺过来，莫兰心暗暗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