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楔子）(2)

“你叫什么名字？”
“杨……九郎。”
“你是这山里的?”
“是。”
“能带我出山吗？到了官道就成。”
“那你先得帮我一把。”
那人弯腰扶起他，他身上冻得僵硬，肢体并不是很协调，还是磨蹭了半天才将将能站得住，他挑起狗皮帽子，往上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比他高出一个头，脚上穿着一双大皮靴，手里拎着一把枪，身上穿着一件大皮袄，肩膀处泛着红色，应该是中了弹，还没好好处理过。
“你的伤，不要紧吗？”
“没事儿。”
“那你还能上马吗？”
“你得帮我一下。”
俩人互帮互助，废了好大的劲才双跨到马上往官道走去，冬日里昼短夜长，天一点点地暗了下来，杨九郎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对着身前正在努力赶路的人说:“前面大概还有个几里路，要不咱先歇一夜吧，这马都快迈不开步了。”前面那人没出声，手上默默勒了缰绳停住，杨九郎见状下了马，那人迟迟没有动身，伸出一条胳膊搭在他枯瘦的肩膀上，杨九郎怔在原地，只听一阵低沉的嗓音:“那条胳膊没知觉了，你可得接住我!”
那人一米八多的身量，杨九郎才刚过一米七而已，虽差的不多，但是想要揽住马上那位也是难事，二人相互扶持着走进了一个山洞，岩石坚硬，好在可以避风雪，杨九郎还保留着一点体力，自行去林子里找了几根木头凭着经验燃起了一堆火。
杨九郎和那人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都没有看到他的正脸，风雪太大，他的脸上围着一条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现下他身上渐暖，合了合身上的皮袄往后一靠，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杨九郎好奇对面人的长相，往前蹭了蹭，借着火光望着那人优美的眼型，睫毛好长!要不是他的嗓音，杨九郎真以为他是个女子呢！
光是眼睛就这么好看了，脸到底如何呢？
杨九郎悄声凑上去，轻轻揭开他脸上的黑布那一刹那，被人捉住了手腕，“你想干什么？”杨九郎不禁脸红起来，心里打起鼓来，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只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他松开他的手腕，摘下黑布，促狭一笑。
“我好看吗？”
杨九郎顿时觉得嘴干舌燥，脑子嗡的一声。
“嗯……”
他复又把黑布缠好，可不小心扯到了左肩的伤口，眉头拧得紧紧的，杨九郎下意识地上前扶他，本以为那人会甩开自己，谁知他却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夜无话。
天亮的很晚，杨九郎被那人推醒，俩人又上了马，临近中午之时便到了官道旁，只见十来号人簇拥过来，嘴里直喊着“张二爷”，被冷落的杨九郎独自牵着快要残废了的马，意欲转头回山里去，还没走出几步便听人在身后喊他的名字:
杨九郎!你要不要随我回家？
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回应他，还是干脆地往前走，犹豫了片刻，他果断转身，跑到张二爷面前，说道:“我是山林长大的，离了这片林子怕是难活下去，还是得谢谢二爷!”说罢便深深地对着张二爷鞠了一躬，还没等他起身，就听天灵盖上方的声音跟他说:“你惹了山里的响马，现在回去无异于自寻死路，若是家中有割舍不下的老人和相好的女人，大可以先跟我回城，等开春儿了再接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