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2）

奶奶出身天津乡下某镇，我太姥爷是某会的会头。关于具体是哪一会，目前我听到两种说法。我爸爸说是皇会，我姨大爷说是少林会。不过就我听了一些故事感觉更像是地方长春会的会头，可查过一些资料并没有查到天津乡镇关于长春会的记载。在那十年里关于这些东西家里处理的一干二净，我真的没办法找到物证，去证实些什么。而我父亲是我太姥爷最小的孙辈儿，今年也已经65岁了。还活着能给我完整讲古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我姨大爷已经八十多了，是个性格孤僻的老大夫，对于我没能学中医还出国深感不满。虽然很疼我，常让表哥他们给我寄好吃的，配药茶什么的。但是见到我，我要哄好久才会跟我聊天。当我萌生去探究我奶奶年轻时生活的想法时，老爷子也有些糊涂了。）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所以我只能去讲一些我知道的故事，其中也有些没那么准确，姑妄听之吧。
我太姥爷家里养车（自用），养船（货运），隶属漕帮，某会会头。镇子上大小事，婚丧嫁娶，节日庆典，但凡用到什么乐器，表演等等都是由我太姥爷发起或者经过他的首肯。就是如果他不同意，结婚都请不来吹鼓手。家里一个儿子一个侄子，四个女儿。儿子和侄子一文一武，儿子自幼读私塾，后来做过三条石某厂的二立东，（我爸说他当年读小学，课本上控诉的不给工人工资以商品抵工资的资本家原型就是我舅爷）侄子参加过平型关大捷；四个女儿也是嫁的各有千秋：大姨奶奶的第一个丈夫是特高课的（结婚的时候不是，后来去特高课以后我太姥爷就做主让我大姨奶奶离婚改嫁了。）二姨奶奶嫁进了书香门第，三姨奶奶嫁的是当时一直搜捕的一位地下党的儿子（我太姥爷和这位地下党是磕头的把兄弟，为了保护他儿子把女儿嫁给他了），而我爷爷则是参加过解放军，读书认字都是部队培养的。
我奶奶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也是家里最“厉害”的女儿。我舅爷的长子比我奶奶小六七岁。据说我太姥爷总说我奶奶长得最像他妹妹，一瞪眼就有姑奶奶的风范，所以很是宠着我奶奶发脾气。老爷子不想把小闺女嫁出去，想招个养老女婿。有儿子招养老女婿，也实在是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可家里偏偏没一个人敢有意见。不过事情有时候特别奇特，并不是你想就一定能成。
奶奶没出嫁之前一直是掌家的姑奶奶。十五的时候正好遇上家里有些事，什么事奶奶没说，不过回老家的时候曾经有听我舅爷讲过，是因为太姥爷和青/帮不睦，爷俩被扣在城里差点儿出事（等着钱疏通啊），家里船运也正好出问题（要赔钱啊），而那时候漕运本来就跌入谷底，这一下子雪上加霜。家里钱拆兑不开。我太姥姥正好生了场病，舅奶奶生孩子，一下子没人管家。本来要把我二姨奶奶接回来的，结果我奶奶拢了账本接了这个苦差事。从那儿以后我奶奶一直当家到她出嫁，算算也有七八年。
我还记得我奶奶当时给我讲这段故事的时候曾经评论我舅奶奶：做人千万别怕事儿。要是怕事儿就千万别出头。一边想吃肉，一边又怕沾上血，蠢不可及！万事要么就撒手撒的彻底，要么攥紧别丢了。有刺儿的时候怕疼，有果儿的时候想摘，老天爷怎么这么耐你呢！我奶奶说当时我太姥爷，舅爷在城里回不来。家里确实挺难，而在事出的时候我二表大爷已经生了二十多天了。奶奶说那时候他们这样的人家能做个二十多天的月子已经算不错了，家里出事长子媳该拿事的！可惜她不敢，怕落埋怨，龟缩在屋里不肯出来（这是原话，尤其龟缩二字我印象极为深刻）。后来我太姥爷和舅爷几经周旋（据说送了不少小黄鱼出去）才回了家，总算无惊无险过了一劫。舅奶奶又暗戳戳想接回管家权，结果被我奶奶打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