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光

我溜去厕所，掐着时间，去小卖部买了点零食，不巧遇见，后妈来接我放学。她问，放学了吗？我说，恩。答快了，完蛋。感觉自己是被押着回教室拿书包的，蹑手蹑脚。英语老师被一堆人围着，他在讲台上，看不见我，眼看成了，我后面的胖子站起来，指着我说，你又没到前面去过关，你想溜。声音不大，但一听有人想溜，所有人都打量着我，书包背在身上，人赃俱获。
教室里一阵骚动，后妈有些疑惑，便走近了些，把头探了进来，紧张小心的唤我名字，这一唤，所有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接着传来的是这个中年男子的阴阳怪气。别人家的孩子背不掉，，勤能补拙，你家公子受不得委屈，之前说要上厕所，现在又想溜，我看不如回家吧，在家多自由，不要来上学了。后妈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她叫我出来，我不敢不听，拖着脚步缓缓的往外迈。一个耳光甩过，我的耳朵好像聋了，嗡嗡嗡的。脸上的皮也破了，口子不大，但进了肉。这是她手里的电动车钥匙磕的。
出了气，她丢下一句恶狠狠的背不掉就不要回来，便走了，留下我独自难堪。我见过父亲打狗，它挨了打会趴着，一脸沮丧，你若再扬起手，它会后缩。你若低声唤它，它会撅着屁股，摇着尾巴，极不情愿的凑过来舔你几下，便低下头，溜了。你若偷偷跟过去，你会发现他一个人蜷缩在角落，悲痛的哀嚎。你摸摸他的头，他无力的晃动两下尾巴，继续哽咽。
我无路可逃，他们窃窃私语，哇他妈好猛，唉，后妈就是这样，太歹毒了。他们同情怜悯的看着我，就像看一条腿被打断的流浪狗。老师低吼一声安静，很威严，安静了1分钟，又开始了。
我没有崩溃，这世态炎凉，我的心够硬。我撅着嘴，把书摊开，不让一滴泪流下来。同桌的你取出一张面纸，说我脸上有血。我说没事，可你把手伸过来，我便把脸凑了过去。同学又在起哄，有奸情。你很专注，不理会他们，力道很轻，深怕我疼，我偷瞄你好几眼。从始至终，你都没看过我的眼睛。那纸好软，好香，你离的近，你鼻子呼出的气，竟是甜的。
干涩的土地里撒下了水，泥土下野蔷薇的种子便发了芽。我从兜里拿出三袋小当家，说你喜欢哪种口味自己选，留一袋给我就好。你学着我，趴在桌子上，左手护着头，右手把方便面往嘴里放。你嚼了一会儿，发现我直勾勾的盯着你，你的脸红了，便把方便面还给了我，看起了书，一脸清高。
期末考前几天，我一脸颓废，你很神秘的给了我一个折叠的小方块，里面是公式书。你说整理了好几个小时，让我照着上面背，70多分不是问题。那小小的一页纸，我留了好些年了。就感觉它好香，你的字也好看。那次考过，我激动的握着你的手，你像触电一样把手抽走，我又死皮赖脸的把你的手拿回来，放在手心里，以我的口才，瞎扯十分钟不在话下，我一直在分你的心，这十分钟，是伟大的胜利。
我和你做游戏，我踩你一脚，你踩我一脚。我每次都很轻，你却很重。你不想理我，我便轻轻踩你一脚，你觉得亏了，就用力一脚得意的笑。回去后脚有点青了，用力按了会疼，但回想起你开心的笑脸，心头一暖，便不洗脚了，脚上都是你的记号，晚上蜷缩着身子，握着脚睡了，就感觉是握着你的手，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