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WSL】阿伟 49191 号(2)

阿伟有过焦躁症，轻度的。当时他谁也没告诉，靠自救和心理医生的疏导才从中解脱。但他仍然有一着急就爱挠头的毛病，语速也会随之变快，然而语序颠倒，语法混乱。
此刻，他在遏制住自己的焦躁。同事对他再三恳求，言语热忱，语气真诚。阿伟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他长吸一口气，又叹气。总算同意帮着把同事捅出的麻烦给解决上，顺便垫尾。同桌开心得不行，他愁得不行，心里还想着自己家那只没良心的猫。
等他解决已经过了午夜。阿伟揉着酸痛的颈椎偏头看向同事，同事窝在办公椅里睡得香甜。他也不忍心叫醒了，在手机里设置了个闹钟，打着哈欠抱着手臂趴在电脑桌上睡着。
梦里一片白，向上的是“我要死”。向下的是“我想活”。向上向下反复琢磨，最后居然落到了一个“算了”上。
于是他醒了，心里直犯嘀咕，却只觉得活着好难。毕竟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而活着却要好长。
阿伟一看手机，距离闹表只剩下不到三分钟。他也没了继续睡的兴致，揉了把脸，叫醒同事，就跑去洗漱房洗漱了。等到他回来时同事还迷迷糊糊的。阿伟把手里那杯咖啡递给他，同事点了点头，又迷迷糊糊地趴桌上睡了。
距离公司开早会还有一段时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阿伟想着回去后估计供电了，心情好了不少。他远眺窗外，办公室也在高楼上，一眼看过去只能瞧见半蓝的天。阿伟一面想着蓝天白云，一面担心着他放在猫盆里的罐头肉。其后来的人陆陆续续，阿伟刚想起身，头一晃竟然要栽倒，却在危急关头撑着手爬起来。
当初能走出那段日子，除了心理疏导和旅游外，也有阿伟自己绝佳的反应能力。
他总是会把自己扽回来。
直到散会，阿伟还是浑浑噩噩的。不像是熬夜熬出来的，倒像是灵魂飘出躯壳那般。同事看了可担心，总是嘘寒问暖，生怕阿伟出毛病，是阿伟再三保证才让他放下打急救电话的手。 走得时候同事还一步三回头，阿伟没办法，只能放弃开车转向乘坐地铁。
他再次来到那个路口。
灰蓝色的苍穹，鸟叫，飒飒的风声。风吹得冷，阿伟立起衣领，缩着脖子向上呼气，却从一团白雾中看到藏在昏暗下的夕阳。夕阳散发着光。他看向左右，左右的人仍然安静着，大多带上了耳机，嘴里说的话彼此听不清。当闪烁的霓虹灯撕破了夜，阿伟突然睁大眼睛。他好像在这日暮看到成千上万的人们陷进沉默，他们说而不言，他们听而不闻，他们只是一昧低着头往前走。脊背像是压着千斤的担子，嘴里吟唱着听不懂的歌，却无人敢打破这般的沉默。
阿伟在这寂静中张开嘴大声呼喊着。他冲身边人的耳朵大声地喊着：“醒来！”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像是哑了。 
于是他抬头，黄灯滑向绿灯，他随着人群挤进人行横道。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