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3)

那是一场严重的交通事故，开车的男孩子也受了伤，姐姐被破碎的玻璃划伤。受伤最重的人本该是我，姐姐却为了我承受了最大的伤害。我依旧记得当时姐姐抱着我，废铁中她满身血污，笑着对我说：“活下去。”
7.
我只是受了些小伤，姐姐被救护车送往医院抢救。
手术中几个字格外刺眼，我坐在手术室外面，没有掉一滴眼泪，心里却感觉空空荡荡的。
爸妈连夜赶了回来，全家人都希望姐姐能平安出来。
我也希望姐姐平安出来，其实本该进去的人是我，是姐姐替我承受了这些。
8.
手术过后一个星期，姐姐依旧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病人情况突然恶化，有什么想说的赶紧进去，要来不及了。”医生突然对我们家里人这么说，我是最后一个进重症监护室的，也是唯一一个单独进去的。病床上躺着憔悴的姐姐，她身上插着各种仪器的管子，眼睛半睁着，没有往日的神采。
“来啦。”姐姐看见了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嗯。”我应了一声，走到病床边蹲下。
我看着她的样子，眼眶发酸。
“心疼了？”看见我眼眶红了，姐姐轻笑着问道，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冰凉的手覆盖在我眼前，“看不见，就不会...”
眼前的手忽而落下，眼里温热的液体还是落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我看见心电图的图像变成了一条直线。
她的手以前都没有这么冷的。我有些无助地想到。
姐姐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我知道是什么。
“看不见，就不会疼了。”
姐姐骗人。
我趴在病床边，捂着嘴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怕惊醒了姐姐，她只是睡着了。
9.
后来，肇事司机的家属问我想要什么补偿。
“能不能把姐姐还给我。”我平静地看着她们，语气却近乎哀求。
以后没人握住我的手了，她比我先走了一步，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看着房间里姐姐的照片，不禁想到：如果姐姐没有走，她现在应该在厨房忙活吧。
可是厨房没有人，她真的走了。
10.
姐姐，等我忙完这辈子，我就来找你。
11.
长大后社会让我感到不适，我偶尔会庆幸姐姐这么早离开，不必承受职场压力。
小时候她这么累，长大后终于可以休息了。
12.
有些人会活在记忆里，也许我们该庆幸，活在记忆里的他们不会沾染现世的任何污秽
13.
现在的我长大了，姐姐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夏天。
我很难过，看不到她和我一起老去的模样了。
她还是那个穿着白裙笑靥如画的姑娘，在花海里笑得璀璨，没有烦恼和烟酒味，只有花香萦绕在身侧。
14.
可是，我再也没有姐姐了。
15.
下次去看花的时候不要随手采摘了，那说不定也是某个女孩的青春，对吧。
16.
这篇故事，我想叫它云烟。
珍爱的一切皆成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