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犬女】(2)

“我迷路了，不知该往哪里走。”少女眼神空洞，用着不甚熟练的地方语言说道。
牧场主惊魂未定，控制不住地大喘气，半天才缓过神来。
在少女的搀扶下，牧场主一瘸一拐爬了上来，他带着这位不速之客走进了自己的家门，这间常年荡漾着青草味和奶味的屋子，并没有因为女性的来临而增添春色，反而有另一种怪味加入了进来，如果要打比方的话，少女身上的味道不是凌驾于草皮上的花朵，而是草根底下的泥土。
少女在陌生人的房间里显得手足无措，牧场主让她随便找地方坐，自己进厨房里烧了一盆水，由于没有提前预备好，这些水只够洗一把脸。等他端着盆子出来后，少女仍然站着，并且与所有的家具保持三头身以上的距离，任凭牧场主怎样劝说都不坐下，牧场主只好让她站着洗了脸。
血和污渍都洗去后，她露出了清秀可爱的面容，牧场主在她抬头的一刹那立刻感到呼吸急促，两颊仿佛被针刺一般红肿起来，初见时心头的恐惧也在这时候消失了。
“你从哪里来呢？”牧场主询问道。
少女摇摇头。
“你是流浪出来的吗？”
见少女不说话，牧场主当她是默认了，这个男人被她的美貌打动后，现在又对她产生了同情，因为他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饥荒而和家里分别，去了外地谋生。现在他收获了富足，却不知如今自己的孩子是什么处境。
短暂的伤感后，他问少女：“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离开这儿。”少女说。
“这儿？”牧场主不解其意。
“这片土地，离得越远越好。”
“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身后就是我所厌恶的家乡。”少女说，“现在我要与它断绝关系。”
牧场主了解这一块的地形，他知道少女过来的方向是一片未曾开发的森林，也许那里有村落之类的，他以为这孩子是受不了农村生活的贫苦，想离开村庄，去大一点的城市谋生，于是他说：“孩子，大城市看起来体面，但也是很苦的。”
“城市？”少女懵懂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
牧场主对她的无知感到讶异，就对她详细解释了人类的城市是怎样一种群落。他曾经在一座繁华的城池里与人勾心斗角，有过不错的生意，因为饥荒和瘟疫被迫流离失所，又在荒芜的乡间重新扎根，因此对城市的认知极为深刻。在他讲述的时候，少女脸上浮现出极大的兴趣，而当他说到一些隐晦的事情时，少女则一脸茫然。
牧场主见此，心里不是滋味，他想：“向一个孩子倾诉这些，未免太过残酷，何况她从贫苦的地区逃过来，要寻求更好的生活的话，那就只有去城市一条路可走，我应该说些积极的话，别断了一个乡下孩子的希望。”于是他接下来对城市做了一番简单的夸耀，又说了些注意事项，之后问少女有没有什么谋生技能。
“我......什么都能做的。”少女说。
牧场主摇摇头：“如果没有专业的技能，只能去当学徒，或者打零工，这样一辈子也很难有出入，更别提过上什么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