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份的感人】不动与未名花
(一)
“凡是能忘记的都能被忘记。”
未名者大陆上有这样的花,清澈透明,晶片般华丽,清风吹拂便会折射出流动的光,像一朵朵不再记得坚硬的冰。
它们有个奇特的名字,未名花。因为在这个大陆上,人们可以像丢弃衣服一样丢弃记忆——只需做出捧花的样子,心中想着要丢弃的记忆,手心里就会浮现出一朵透明的花,仿佛魔术。接着选一个地方,不论是广场还是没人看见的角落,将它插上去,这份记忆便会落地生根,变成一朵清澈透明的未名花。
丢弃记忆的人会永远忘记它,仿佛从未拥有过,甚至不记得自己曾舍弃过记忆。
制作完一株未名花,就是制作一次失忆。
但当人们用手触碰未名花,神奇的事情会发生:未名花中里留存的记忆会像微风一样吹进你的脑海,触摸者会在一瞬间体验完花中所有的记忆。喜怒哀乐,甜苦愁欲。
就像是做了一个梦,真实的梦,梦里是别人的过去,栩栩如生。
未名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诱使着人们去触碰它,因为花里尽是别人的人生,尽是未曾想过、未曾经历、未曾拥有的人生。
有时候人们会爱上它们,爱上花和花里的人,因为花里记录的生活是他们一直想追寻的——可能是一次刻苦铭心的伤痛也可能是一次无所事事地郊游。花里的故事像是一张精致的请帖,邀请你寻找花的主人,他是谁,他在哪,能否与他相识?
但这却永远做不到,因为不仅是当事人忘记了记忆,记忆也忘记了当事人。花中记忆里,主人没有身份,也没有名字。触摸未名花的人都只会在记忆里看见一个模糊的人,他似乎谁都是又谁都不是,像是任何人、任何某个人、任何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所以它叫未名花。
一个“不知姓名的人所失去的故事”。
(二)
未名花里的记忆多种多样,千奇百怪。
有些人遗忘胆小的记忆,例如怕黑。这些人有一份深植于心的恐惧,这源于他们小时候的经历:独自在家,阴风的呼呼声萦绕左右,门窗的咿呀声忽来忽去,某个阴暗的拐角像是藏着什么脏东西,丝丝发响,久久等待家里人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漫漫长夜仿佛没有尽头。这番恐惧随着年龄逐渐模糊,但怕黑却未有长进,因为恐惧已经藏进了记忆深处。
一朵未名花可以一劳永逸,只需站在一抔土前,双手捧着空气,心中召唤那个遥远,接近失真的儿时记忆,将其承载在一朵未名花上,栽在土里——连同未名花带走的那段儿时记忆,对黑暗的恐惧也会被一起带走。
有人遗忘一段难以摆脱的经历,例如遗忘对人的一见钟情,因为对方已有归属,明知已经不可能却依然按捺不住自己;例如遗忘离开的爱人,因为无法接受,独自在家时,眼中还满是过去,喝着一口白开水眼前都会浮现那个人的声容笑颜;例如遗忘目睹的惨状,因为他人幸福美好的生被飞来横祸残忍夺去,不幸的场景刻印在你的眼球,每当回想心里都会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