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二十三） | 长篇科幻连载(5)

“不，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梦境支配者，对于这个行业来说，是非常糟糕的事情，我们会和虚拟游戏行业失去界线。一个可控的梦境，还有什么乐趣？”
两个业内人小声地嘀咕着，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都预感到因为一粒预料外的种子忽然发芽，这个世界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王狸猫进入梦境体验仪的时候，还在猜测，自己究竟会开始一个怎样波澜起伏的梦境？那个梦境支配者此时对整个梦境领域的控制力到底达到了多少？是不是已经能随时定位新进入梦境中的意识体。
一恍惚之间，王狸猫发现自己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房间里飘着厨房传来的气息，渐冷的蒸汽，蔬菜切开后的味道，油烟的余味，一个女人不停的抱怨。
“你说你，都工作多少年了，每个月还是只能拿基本工资，奖金有嘛？年终奖也是最低标准吧？我说你啊，有没有考虑考虑更上进一点啊，你是做理论开发出身的啊，你就不能去转岗做研发和销售吗？”
王狸猫有点懵，却又听出了这抱怨原本就是自己心底的疑问，他忍不住边听着抱怨，边扭头打量房间里的布置风格，他看到了不同时代的布置要素都拼凑在这个房间里。他坐在那种庞大的布艺沙发上，眼前的茶几是旅行箱茶几，对面的电视机是那种90年代末期的巨型落地电视，电视屏幕上，是泳装女郎在唱摇滚歌曲……看起来只有十几平米的客厅，抬头却能看到非常高的举架，因为棚顶悬挂着一个巨大的七层水晶吊灯。
王狸猫觉得这个房间的构架方式有点像某种宗教建筑，然后他终于看到了窗户，窗户是彩绘玻璃的，穆夏的画风马赛克之后依然斑斓，画面的主体是女神。
他试着不再去关注厨房里的女人的抱怨声，他找到了一扇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的里面依然有一个女人在抱怨，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头被那种老式的套头烫发机罩住，看不到她的五官。
“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啊，家暴的家暴，过劳的过劳，菜价有涨了，真是不得了啊。”她手里倒是拿着一台智能手机。
王狸猫若有所思，转身回到客厅，试着进入厨房，她看到了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背对着他，正在灶台炒菜，她依然还在抱怨着，但是，同样看不到他的脸。
王狸猫退出厨房，不再回到第一扇门，那扇门大概是通向卧室的吧，他寻找着离开这个家的门。
想要离开这个家，要打开无数道门，第一扇门的背后是无数的儿童玩具，小火车和小铁轨把房间切割成无数的区域，各区域之间，有摇摆木马在吃草，有积木和蜡笔在交换功能，用蜡笔搭出高楼，在用积木给它们上色，积木的木色把五颜六色的蜡笔变得统一。弹跳青蛙越跳越高，变形机器人从录音机变成机器人，再从机器人变成吸尘器，又从吸尘器变成长颈鹿……
很多玩具对他喊着，给我上发条，给我换电池，我要连接系统进行插件更新……
王狸猫决定不理睬它们，他跨过这个玩具房，尽量不要踩到玩具，他推开了下一道门。里面是服装的山与海。
袜子铺满地板，各色斑斓，衣服堆积如山，分不清裤子和上衣，一种汗液发酵的味道混合果汁腐败的气息。还有一些区域，隐约能看出成堆的衣服覆盖着沙发和跑步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