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青光（三）(2)

一束阳光照进了山洞，视野明朗起来。“每天黄昏，这里会有一线光亮。”花雨看向杜琼，只见她额头上已经起了细细密密的汗水。花雨伸手摸摸额头，也是如此。风吹过，激灵灵打个冷战。细细回想方才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二人相对无言。
往事正如同此刻夕阳，不久之后，便会沉入天边。身处黑暗，或许这陈旧的书简，再也没有机会翻开。
“花雨，你回去吧。练习这种针法，不可急于求成。三日之后清晨，你再来此地。若是有人问到此事，你只说是我找你抄写书册。”“嘶。”花雨放下手臂，一阵酸痛从手指尖传来，瞬间蔓延到整条胳膊上。前些时被树枝划伤的伤口已经结痂，面临脱落，汗水流过，分外痛痒。
“长老……”花雨此时话在嘴边，杜琼觉察到，看向花雨，鼓励她说出心中所想。两人对视了一息，花雨低下头去，只说“长老辛苦了，多谢长老。”声音微小，几不可闻。随后卷起装金针的皮口袋，不回头地走出山洞，往前山去了。杜琼摇摇头“自求多福吧，我没什么能做的了。”
花雨走出好远，看看四周无人，找了块空地坐下，心想“看来大千长老所图，定非常人可以理解。杜琼长老说起红绫前辈对他的刺杀时，并无惊讶或疑惑，实在是难以理解。”反复回味适才的谈话，心乱如麻，终于是回到了住处。花雨同守门人打过招呼，便砰的一声关掉房门，取来纸笔，刷刷点点写起信来。雁槐与杜元几番来探，花雨只说体虚，休养几日便好。
两天后，内堂发下口谕。童庸座下的大弟子吕凌，撤下守夜人身份，远调琼州苦寒之地，戴罪立功。花雨追踪凶手未果，离开原本居所，由杜琼长老带走。花雨听到消息，心中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守夜人身份还未失却，杜琼长老又与自己有约。此去绝命山北坡，既能远离喧闹之地，又能学习高深功法，实在是求之不得。雁槐以及众师兄弟不知花雨与杜琼之事，但是看到花雨喜形于色，便不再担心。杜元则在处理童庸丧事之后来到山下，到外门弟子中遴选人材。不久后，两名外门的弟子脱颖而出，加入到了守夜人的团队。铜柱在一片敲打声中复原，守夜人重新接管了镇守后山山门的差事。这两名新晋守夜人的名字被其他弟子传颂，在外门弟子中成为了榜样。
冬季湖水结冰，古路通畅，大师兄就要启程赶赴琼州。在等待远行的一段时间里，吕凌亦不在守夜人住处，而是前往外门弟子处暂住。花雨算算日期，远行的时候到了。昔日吕凌为人十分温和，对师弟们照顾有加，如今远行在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因此已有数位守夜人前去饯别。花雨从师兄们的口中打听到吕凌的下落，偶然中听闻秦良四人居于吕凌左近，便更加希望前去探访。
这一天，花雨起了个大早，按以前师父和大师兄最爱吃的式样，做好几份糕点，装在木笼中。时间尚早，长老们仍在酣睡，花雨悄悄推开院门，尽量不打扰长老们休息。想到要见吕凌师兄，又或许见到秦良等人，不由得脸颊绯红，心中暗喜。
花雨掩上院门，离开北坡。方行走数十步，就听头上有人说话。“花雨，又要跑去哪里？”花雨吓了一跳，手中木笼几乎落地。抬头看去，只见雁槐坐在一棵树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原来是雁槐远远见到北坡燃起炊烟，感到好奇，于是偷偷前来。花雨听了解释，满心欢喜，拉住雁槐道“大师兄即将远走，我欲为他饯别。”雁槐看了看木笼，问道“这是糕点？”花雨点点头。“是啊。大师兄最爱吃了，我给他送一份。”“大师兄身在外门，尚有人如此惦念，真叫人嫉妒。”雁槐撇撇嘴。花雨觉察话中有话，不由得愕然，随即笑道“师兄弟们情同手足，这是应该的。”雁槐摇摇头，道“如今你被我撞见，我也一同前去罢了。不过我手上并无物事，着实羞愧。”花雨宽慰道“无妨，师兄不会计较这些。”雁槐思索一番，这才与花雨同行。花雨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行动略有僵硬，但旋即复原。